他點點頭道:「這事我知道。應該是土商之間的紛爭,跟我們沒關係吧?」
沈玉桉蹙眉道:「如果只是土商紛爭那倒還好,就怕沒那麼簡單。」
「大哥,什麼意思?」
沈玉桉還未回答,沈老爺子老神在在先開了口:「現在各方軍閥群雄逐鹿,浙江江蘇爭奪上海,就是為了錢。王存志煙土生意,據說江蘇胡司令佔了七成。他的死,到底是誰所為,可真不好說。」
沈玉桐目光再次落在報紙龍震飛那則弔唁上,如果這事是李司令和龍震飛他們在幕後所為,為什麼是孟連生?
是啊,為什麼是孟連生?
以他的瞭解,立新和王存志的生意並沒有衝突,多年來都是相安無事。如果昨日那人真是他,他為什麼要做這件事?
沈玉桉接著父親的話道:「浙江好像急需軍費,昨日已經給上海華商下達檔案,從下個月開始增加一成的稅收。」
沈玉桐皺眉:「這些年局勢混亂,又受洋貨衝擊,上海工商業也不好過,他們一來就加一成的稅?多少人承受得起?」
「這些人只顧自己搶地盤,哪會管百姓死活。龍震飛是李司令的左膀右臂,如今上海的事都由他出面打理。她個鐵腕做派,上任沒幾天,就已經開始清查報社,緊接著便是提稅的訊息,只怕上海灘日後很難有安寧。」說到這裡,沈玉桉憤憤地冷哼一聲,「回頭讓小龍少來我們沈家,我們現在可高攀不起。」
沈玉桐輕笑:「大哥,不管龍叔要做什麼,跟小龍也沒多大關係。」
「天真!」沈玉桉輕斥,「小龍是龍震飛的兒子,子承父業懂不懂?他爹做的每件事都跟他息息相關。況且小龍自己也沒少幹混帳事。」
「你大哥說得沒錯,」沈老爺子開口,「玉桐你以後還是少跟小龍來往。不說別的,龍家能在上海待多久還說不定呢,萬一以後失勢,就算影響不了咱們沈家。你這個龍少爺的好友,只怕會受人奚落。」
「我曉得的,」沈玉桐點頭,「我在奉賢待得時間多,小龍回來這一個多月,加上龍家晚宴那次,我和他也就總共見過三回。」
沈玉桉像是忽然想想起什麼似的,咦了一聲問:「對了,你這每次回洋場,五天能有三天晚上出去跟朋友喝酒。我也沒聽說你是去堂子裡,到底是些什麼朋友,一喝喝整夜。」
沈玉桐欲蓋彌彰般咳了聲,道:「是沒去堂子裡,就是在朋友家裡,喝喝酒聊聊天。」
沈玉桉也沒多問,只道::「反正現在外面亂得很,你自己有點分寸,別讓爸爸和我擔心。」
「知道的。」
當然,他也就是嘴上說說,他一個月也就能和孟連生待上幾天,可沒想過連這點時間都剝奪。
只是王存志的死,即使他沒再追根究底,心底到底留下了點芥蒂。
至少對孟連生,他得多花點心思在他身上,尤其是最近這局勢,一不小心就得泥足深陷。
王存志的死,掀起了一陣軒然大波,甚至有訊息將矛頭指向警署,只是沒能激起半點水花,一來是沒證據,二來是報刊被管控,對警署不利的訊息,根本見不了天日。
因而這場大波,也就持續了幾日,便如風一樣散去。上海灘這片地方,每天都在發生大事發生傳奇上演,沒有哪一樁能長久地佔據老百姓的心。
加上年關將至,再難的歲月裡,過年也少不了熱鬧喜慶。
去年沈玉桐在自流井過年,今年終於與家人團聚,他也不願意困在煩心事中,只想好好陪老父親和家人過上一個團圓年。
到了正月走親訪友,也是忙得很,只抽空與孟連生吃了頓飯。
過了正月,另一樁大事,就徹底湮沒了王存志的死。
因為提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