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處,兔子立在原地,閉上眼睛,敞開雙手。
顧明晝默了默,「不抱。」
「誰稀罕讓你抱?」兔子猛然睜眼,險些被自己的口水嗆死,「你不是說知道弱點後會殺掉本座麼,快動手吧,本座還等著回去見你的轉世。」
聽他又提及轉世,顧明晝神色不虞,語氣卻淡,「不必了,這幻境用清心術便可離開,先前不過是為了試探你。」
他現在相信夙冥沒有撒謊,也確確實實不聰明瞭。
清心術,沈洱忽然想起來這茬,激動地跟顧明晝顯擺起來,「這個本座學過!」
顧明晝面色微頓,垂眸看向他,「跟誰學會的,也是我的轉世?」
話音落下,沈洱一下子噎住。
對哦,他的清心術是跟眼前這個顧明晝學會的,但是從頭到尾解釋起來可太麻煩了。
看他的模樣,顧明晝忽地輕笑了聲。
「算了,當我沒問,既然你會用清心術,那就走吧。」
沈洱鬆了口氣,又抬頭瞥他一眼。
第一世的顧明晝這次沒有提前離開,而是立在原地,靜靜地望著沈洱,就好像,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次見面了似的。
沈洱心裡忽然有點不是滋味,覺得哪裡很奇怪,怪難受的。
但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得回去解決那個傀儡,沒有時間在這裡浪費。
他抿了抿唇,掀起衣擺,席地而坐,在扶風山山路的青階上,緩緩閉上了雙眼。
半炷香時間過去。
沈洱靜心屏氣,漸入佳境,丹田內聚集出一團小小的靈氣。
忽然,他聽到身旁似乎有什麼動靜,好像有人坐在了自己身邊。
一陣清風吹拂過來,沈洱鼻尖嗅到了再熟悉不過的竹葉清香,他眼睫微顫了瞬,平淡無波的心境忽起波瀾。
「心境亂了。」
沈洱倏然睜開了眼,看向身側。
顧明晝安靜地坐在他身邊,肩頭落下一片泛黃的落葉,墨發垂落在雪色衣衫上,他垂眸望向沈洱,聲音很淡,
「在想什麼?」
「要是本座的幻境以後再也見不到你了,下一次本座還有類似的事情想問你怎麼辦?」沈洱臉色微紅,有些支支吾吾地問。
顧明晝默然地望著他,低聲道:「你不會再需要我。」
方才他仔細想過,其實夙冥說得對。
他是已死之人,雖和轉世的自己靈魂相同,但轉世的記憶卻是他不曾擁有的。
興許他的轉世的確和夙冥經歷良多,以至於互生情愫。
但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干係,那些美好的經歷,是現世的他和沈洱發生的事情。
他不過是夙冥回憶裡一段令夙冥不敢面對的可怕過去,沒什麼可惦念的。
「萬一本座需要呢?」沈洱不死心地繼續問。
顧明晝忽地低笑了聲,「聽說人在飛升之後可以恢復前世所有記憶,若你真有需要,便督促現世的我繼續修煉吧。」
飛升?
沈洱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飛升對人類來說不是很難麼?」
「嗯,九九八十一道登天雷劫,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人能在雷劫裡生還。」顧明晝望向手心流淌著冷冽光輝的長劍,低聲道,「我原本打算在二十五歲死前試一試,但聽你話中意思,我既然轉世投胎,說明……我大抵是失敗了。」
沈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失敗這倆字和顧明晝搭在一起,怎麼聽都覺得好彆扭。
原來在第一世,顧明晝是這樣死去的。
飛升失敗,身死道消。
哪怕是這麼強大的人都失敗了,這世上其他人就更不可能飛升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