鏢師的隊伍緩緩離去。
宋遊正想下山,剛邁步一步,忽然又停住了腳步,看向另一個方向。
那裡有輛馬車正緩緩而來。
馬車前後走著兩人,後邊也跟著兩人,雖說只著布袍,卻都是體格高大的男子,氣血旺盛,比之前邊那隊鏢局中的高手更盛三分,一邊腰懸刀劍水壺,另一邊掛著弓囊箭袋,若非不著官袍,便是長京常見的武官侍從的裝扮。
中間的馬車比尋常馬車要大幾分,沒有任何象徵身份地位的裝潢,只是普普通通的油布讓宋遊怎麼看怎麼熟悉。
宋遊皺起眉頭。
忽然對著下邊吹一口氣。
「呼……」
山間路上頓時吹來一陣微風。
這一陣風十分柔和,並不飛沙走石,也不寒意濃濃,只是吹動了山間草樹,吹得武人頭髮,也掀起了馬車的帷幔。
裡頭坐著兩人,一名年輕婢女,一名看起來五十來歲的女子。
正是長平公主。
「……」
宋遊稍作沉默,便邁步下去。
長平公主的馬車繞山而來,走到這邊的時候,只見官道旁邊站了一名道人,一匹棗紅馬,腳邊還站著一隻仰著頭到處亂看的三花貓。
前邊兩名護衛對視一眼,警惕但也沒有妄動,一邊繼續走來,一邊斜著眼睛緊盯著他。
宋遊知曉他們緊張,於是並不妄動,只等馬車走到一個便於談話但也足夠安全的距離的時候,才抬手行禮,且率先自報家門:
「在下姓宋名遊,逸州道人,曾與公主有過一面之緣,有禮了。」
「!」
籲的一聲,馬車頓時停了下來。
前邊兩名護衛立馬伸手,握住了腰間刀劍把柄,後邊兩名侍衛也往前走了些,站在馬車一左一右,取下弓箭,既護著馬車,也盯著道人。
「不得無禮!」
馬車中頓時傳出一道聲音。
隨即刷的一聲,車簾被掀開了。
是公主親自掀開的。
已經面露蒼老之色的公主往外一看,忽然愣了一下,似是想起那日出京見過道人卻又沒有認出,過了一下才連忙出了馬車,在馬車夫恭恭敬敬的攙扶下那雙繡鞋終於踩到了草地,隨即連忙將手從馬車夫手上抽回來,也連忙對著道人行了一禮:
「竟是宋先生!有禮了!」
「沒想到會在這裡遇到公主。」
「妾身早已被貶為庶人,不是公主了。」長平公主搖了搖頭,保持著行禮的姿勢不動,繼續看向道人,以及他身邊的棗紅馬三花貓,「妾身早在長京時就對先生仰慕不已,早想過去拜訪先生,卻聽聞先生生性淡薄如閒雲野鶴,最怕人去打擾,於是不曾見到先生真容。直到妾身離開長京時這仍是妾身最大的遺憾之一。卻沒想到,妾身此前竟在長京城外得幸見過先生一面,可惜妾身眼拙,竟不識先生真容更沒有想到會在離長京如此之遠的堯州見到先生,實乃三生有幸。」
很長一段話,說得清楚而好聽。
「上回見面在下沒有帶馬,身邊童兒也化作了人形,與傳言不符,長京人那麼多,公主既沒有見過我,認不出也很正常。」
「若早能得見先生就好了。」
長平公主說到這裡忍不住嘆了口氣。
「聽說公主被貶安民縣,為何會到這裡呢?」宋遊不解的問。
「想來先生也知道,妾身一旦到了安民,就再也不能離開那個地方了。」長平公主搖頭笑了笑,沒有苦澀,沒有遺憾,十分平靜,「這堯州才剛二月就已經熱得彷彿酷暑了,一路過來瘴氣重重,而那豐州已經二月卻還寒氣逼人,許是妾身年紀大了,每晚都要被凍醒,這一路走來自覺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