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下午,宋遊才把他送走。
自家三花娘娘早已在樓上學習起來。
宋遊慢步上樓,樓梯還是吱呀響。
小女童坐在平常他才會坐的書桌前,兩隻腳迅速來回晃悠著,奇妙的是她上身卻端端正正,兩半截反差極大。
桌上擺著幾張寫了字的紙,還有一個沙盤,她正拿著柳枝,對著紙上的字,認真臨摹。
此時最上面的是一個貓字。
「貓兒……」
一邊臨摹,一邊小聲念著。
寫完一遍,須得停下來,認真盯一眼紙上的字,再看一眼沙盤上自己寫出來的字,來回好幾遍,每一遍都要盯許久,仔細對比。然後才用一根竹片將方形木質沙盤上的沙子撫平,重新更認真的寫一遍,力求一點不差。
宋遊的腳步聲停在她身後。
女童耳朵動了動,沒有理會。
道人則覺得這幅畫面甚是美好,一點不遜色於雲頂山的風景,也不遜色於黃昏下的皇宮與時代的潮流,忍不住站在她身後,靜靜的看著。
寫了幾遍,換了一張紙。
「狗兒……」
「馬兒……」
小女童依然和原先一樣,寫了一遍又一遍,彷彿不覺時間流逝。
道人亦無所察覺。
「雞……」
道人的心跳都停了下。
小女童似乎察覺到他的不對勁,扭過頭來奇怪的看他一眼,這才繼續自己的學習大計。
不過沒學一會兒,她就察覺到,自己今天明面上的學習額度已經用完了。
於是裝作隨意,張開兩隻小手伸個懶腰,同時身體往後仰,頭也高高抬起乃至往後仰,用這種角度瞄一眼身後的道士,隨即便把柳枝放下了,起身離開板凳,還不忘對他說一句——
「三花娘娘今天就學這一點點。」
「……」
宋遊露出了一抹笑意。
「呼……」
一陣青煙,小女童變回一隻貓,站在地上再度伸著懶腰,目光卻瞄向道人:「你什麼時候教三花娘娘那個法術?」
「三花娘娘剛剛才學習完,應該休息一下。」
「三花娘娘不累。」
「我想休息一下。」
「道士也不累。」
「那好吧。」
宋遊笑意中又多了一分無奈,只好在旁邊床上坐下來,說道:「這個法術不是很難的法術,很多道觀裡的道士、江湖把戲人都會。」
「!」
三花貓立馬端正坐下,嚴肅看他。
「三花娘娘還記得嗎?我們昨天晚上逛燈會,有一個江湖把戲人,賣宮燈步搖。」
「不記得。」
「就是那個,這麼長,一頭尖尖的,一頭用鐵繩子吊著一個小燈籠的東西。」宋遊比劃了一個大概和他手掌差不多長的長度,「是大一點的女的人用來插在自己的頭髮上的,我帶著三花娘娘在旁邊看了一會兒,三花娘娘還問我,為什麼要把這個戳進頭髮裡。」
「想起來了。」
單股為簪,雙股為釵,走路會動,就叫步搖。
宮燈步搖,便是一根簪子,連著一個類似宮燈一樣的裝飾品,做得精緻小巧,走起路來晃悠,但其實算不得太珍貴。唯一特別的是,昨晚那位售賣宮燈步搖的江湖把戲人有些小本事,只見他每賣出一個簪子,只喃喃念幾句,對著吹一口氣,那還沒有鵪鶉蛋大的宮燈裝飾便亮起了光。
昨夜正是燈會,長京貴人多,好獵奇,這位江湖把戲人會做生意,本是一根普通的銅簪子,硬是賣出了金銀的價錢來。
「那位賣宮燈步搖的江湖人,就會這種法術,名曰點燈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