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仍有些沒底,道:
“曹吉祥肯定還會在萬歲那兒繼續上眼藥,咱們就這麼走了,萬歲豈不是又要被他煽動?”
綠竹從容不迫道:“這本就是一場拔河,比的是誰能將皇帝拉過來。只是使的力氣大卻未必會贏,若弄疼了皇帝,反倒被他連根拔起。想贏,就要有耐力,該受的苦楚,一點兒都不能少,該邁的步子,一步都不能錯,不然,就是人仰馬翻萬劫不復。”
曹吉祥見綠竹的馬車都去得老遠了,朱祁鎮還遲遲不出,終是按捺不住,轉身進入寺內,來至旌忠祠。
孤獨的帝王坐在禪椅上,微微向下弓著身子,腦袋埋得低低的,雙手輕輕抱住,渾身散發著沮喪的氣息。
聽見腳步聲走近,他驀地抬起頭來,待看清是曹吉祥,期待的眼神瞬時落空。
曹吉祥連忙解釋:“奴婢擔心您,所以進來看看。”
帝王長嘆一聲,苦笑道:
“淇則有岸,隰則有泮——是了,她又怎會回來。”
曹吉祥嘆道:“萬歲,您這又是何苦?您想想,打她到您身邊,可曾對您表露過丁點愛意?”
他沉默。
適才他獨自坐在這裡,就是在從頭開始,回憶她與他的點點滴滴。
她總是溫柔和婉,低眉順眼,但是那清澈的眼底,卻從未見過一絲柔情。
只是臣下對君上的公事公辦。
實在找不出絲毫的愛意,關心他的痕跡。
曹吉祥又道:“既無愛意,她又怎會在意您的感受?萬歲,您別太心軟了,當早下決斷呀。”
聞言,他的心情愈發沉悶,煩躁的擺了擺手:
“你先退下,叫雲中進來伺候吧。”
曹吉祥說的道理他都懂,但現下就是不想面對。
而且綠竹有一句點醒了他:
面前的人,究竟是規勸,還是挑唆?
他需要一個沒有立場的人陪伴在身邊,不要再來煽風點火,這樣他才能慢慢的靜下心,冷靜的去分辨這一切。
曹吉祥也看穿了這一點,不好逼的太急,便應了一聲是,躬身退了出去。
到了外面,他想了想,帶著親切的笑容走至徐雲中面前:
“你在就好,咱家素知你的為人,從前蔣安伺候萬歲時,咱家總擔心他挑唆生事,如今你到萬歲身邊,咱家才算放了心,往後誰要敢給你使絆子,儘管開口,咱家一定替你料理,絕不讓你受半分委屈。”
折了一個蔣安,還能在皇帝面前轉圜。再折一個徐雲中,就說不過去了。
好在兩人是舊識,徐雲中又不像蔣安那樣渾身上下長滿了心眼子,倒不如攀攀交情,收為己用。
徐雲中垂目:“曹公公費心了。”
“何須客氣。”曹吉祥微笑著拍拍他的肩膀,“咱們也算識於微時,同病相憐過,咱家是很顧念這點舊情的,只是不知徐公公在意與否?”
徐雲中依舊垂著眼簾,不矜不伐:
“衣不如新,人不如故。對於舊時的朋友,雲中自然珍視。”
“咱家果然沒有看錯你。”曹吉祥面露欣慰,“萬歲心情不佳,總一個人待著也不是回事,咱家想著你才到他身邊沒多久,該多在他身邊伺候著,好讓萬歲垂青才是。”
“是。”
徐雲中向他行了個禮,轉身進入寺內。
旌忠祠裡的帝王又恢復了先前的姿態,雙手輕輕抱著腦袋,靜默不言。
“萬歲。”徐雲中輕喚,“您頸有舊疾,不好總低著頭,奴婢為您捏一捏吧。”
他頸椎的舊疾還是在瓦剌時,不小心從馬背上跌落摔傷的,後來好不容易放他回京,途中路途顛簸,頸部疼痛難忍時,都是徐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