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髮上沾滿了草,亂糟糟的,一點都不像個閨閣淑女。”
回想起當時情景,他含淚而笑,忽地側過了臉,微微仰起,快速的眨了幾下眼,用這種方式隱去眸底淚光。
“她一向羞怯,人前很少講話,可是那天卻同我講了好多,她說當時爹爹把她送到了舅父家,在那裡住了好久好久,回來的時候,才知道我爹生病了,也退了親,想來找我,可是我們已經搬家,根本不知道去哪裡找。直到我爹去世,她爹派人來弔唁,她才偷聽到我老家的地址,想法逃了出來。她說她不想嫁給新科進士,只想和我遠走高飛。”
青蘿眼眶也紅了起來,只覺心口悶悶的,有許多情緒頂在那裡,可話到了嘴邊,也只能嘆了一句:
“她真的好喜歡好喜歡你呀。”
“你知道那一刻我多想把她抱進懷裡嗎?”他低頭苦笑,“可是她的奶孃就站在她的身後,一臉乞求的望著我。我就知道,不能抱,這一抱,就再也撒不開手了,她的名聲,她的人生,全會跟著毀掉。”
“你也好喜歡好喜歡她呀。”
“我像以前那樣,微微俯下身,微笑著跟她講話,我說:你是個很好很好的姑娘,可是我們的緣分到頭了,實在強求不得。而且我已決心向道,遠離這俗世的紛紛擾擾,又怎能拽著你繼續在紅塵中掙扎呢?不過我會日日為你祈福,願你幸福美滿,也算全了咱們這段緣。”
他背過身去,不讓她看到自己的臉,隔了好一會兒,才道:
“她的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站在那裡哭了好一會兒,我也不知該做什麼,就那麼看著她。後來她擦了眼淚,輕輕摘下那對珍珠耳墜,還給了我。她說自從有了它,她就再沒帶過別的耳墜,今後也不想讓它跟旁的混在一起,既然緣盡,那就物歸原主吧。”
錦囊裡的珍珠耳墜靜靜躺著,瑩潤的光澤彷彿少女那閃爍的淚光。
青蘿可以想象到,她轉身離去的模樣。
“她嫁人那天,鑼鼓喧天,十里紅妝,我在人群后頭,遠遠看著她的大紅花轎進了朱門大院,然後揹著包袱,隻身去了龍虎山。”
“帶著她給你繡的貼身錦囊,還有這對耳墜?”
“嗯,我在龍虎山潛心修道,日日祈福,偶爾有親友的信件來,信裡說她的夫君很得大學士王文的賞識,一路升遷,還納了幾房小妾,她不爭也不妒,沒事就回孃家長住,總喜歡一個人坐在閣樓上,望著我家舊宅靜靜的發呆。”
“她在想你呢。那你現在從龍虎山回到了京城,去看過她嗎?”
“我回來時,她已經去世了。”
“啊?”青蘿一驚。
“太上皇復辟後,斬殺了少保于謙和大學士王文,她的夫君也受到了牽連,好在我家又得了勢,給求了情,總算沒讓他們被流放,但是也貶官到外地去了,她就是在路上病逝的。”
他轉回身來,望向剛才那株被青蘿摘下果子的梅樹。
“我在這兒沒法給她立牌位,就把珍珠耳墜裝進香囊裡,掛在樹梢上,讓它吸收天地靈氣,享受欽安殿的煙火,就當是日日祭拜她了。”
“原來我剛才摘果的時候,無意把這香囊碰了下來。”
青蘿恍然,然後低頭輕輕把那錦囊上的塵土拍掉,又仔細吹了幾下,才雙手捧著呈到他面前。
“真對不住。”
“不打緊。”
久埋的情感以始料未及的方式傾訴出來,他竟覺緩解許多,輕輕接過錦囊,目光落在上面的鴛鴦圖案上,久久不語。
青蘿見狀,心生不忍,溫聲安慰:“她到死都會慶幸,在年少時遇見過你,因為你給了她一生中最美好的回憶,即使你們分開,你也沒有打碎它。這令她的餘生都可以拿來回味,用來度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