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鎮正在午睡,蔣安猶豫片刻,還是進了裡間,輕喚:
“萬歲。”
朱祁鎮輕輕嗯了一聲。
“綠竹姑娘求見。”蔣安低聲道。
朱祁鎮睡得正迷迷糊糊,緊閉的雙目透著些不耐煩:
“誰?”
蔣安小心翼翼地重複:
“綠竹姑娘。”
朱祁鎮聽清了他的話,蹭地從床上起身,就要往外間去。
“萬歲。”蔣安連忙攔住,“鞋。”
朱祁鎮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一著急鞋都忘了穿,不由得面上一紅。
蔣安提了鞋,一面給他穿,一面道:
“知道萬歲急著報恩,可也別折煞了她們的福分。”
朱祁鎮點了點頭:“讓她進來吧。”
“是。”
蔣安為他披上外袍,轉身出去。
等綠竹被蔣安恭敬地迎進外間時,眾內侍已經心照不宣的退離。
朱祁鎮從裡間出來,綠竹端端正正的向他行了個萬福禮:
“承蒙萬歲厚愛,奴婢腿傷已好了大半,特來謝恩,願萬歲日月昌明,松鶴長春。”
“快些平身。”
朱祁鎮扶她起來的時候,眸中似有星辰點亮:
“以後見了我,無需這麼大的禮。”
“謝萬歲。”綠竹並不動身,又道:“只是綠竹此來,除了謝恩,還想跟萬歲討個人情。”
“那還不簡單,坐下來說,不必拘束。”
朱祁鎮撩起前袍,先於暖榻上坐下,伸手向綠竹示意。
綠竹不再推辭,提了裙襬,坐在他對面,道:
“尚寢局先前有位叫時楠的司輿,就是吳司輿前邊那位,據說是偷了劉尚寢的東西,送到了宮正司,被一頓板子給打死了。”
“此事未曾聽說,難道其中還有什麼隱情?”
“當時尚寢局有位和時司輿關係交好的女官,對她的死因起了疑,並且發現,劉尚寢、吳司輿似乎要找出什麼東西。這位女官仔細品味了時司輿臨死前的話,終於在她以前經常喂貓的地方,發現了時司輿留下的絕筆信。”
“哦?”
“但那位女官畏於劉尚寢的威勢,一直不敢聲張,直到萬歲您火眼金睛,懲治了劉尚寢,她才敢說出此事。只是害怕您會怪罪她瞞而不報,同時又不願時司輿枉死,便找上了奴婢,拜託奴婢代為轉交,並叮嚀再三,不要暴露其姓名,以免劉尚寢的宮中餘黨對其報復。因此奴婢隻身前來,想求萬歲,不要追問其姓名,更不要追究其罪過。”
綠竹講完,悄眼觀察起他的神色。
朱祁鎮沉吟片刻,道:“趨利避害,人之長情。這個女官無非是膽子小了些,害怕被人報復,倒也算不上有意欺瞞。只是她託你來轉交,就不怕你被人報復嗎?”
“便是沒有她,劉尚寢也未曾想放過綠竹呀。”綠竹微笑,“再者,綠竹有萬歲在暗中迴護,豈是常人可比?除了綠竹,她實在沒有第二個人敢於託付。”
這幾句聽得他心花怒放,他的迴護之心偏幫之意,她全都懂,並且面帶微笑,看起來毫不排斥。
“好,既是如此,我聽你的,不追問,不追究。”他含笑道。
“謝萬歲。”
綠竹掏出絕筆信,雙手呈遞過去。
朱祁鎮接過,開啟,凝目細看,眉心不禁越皺越緊,看到最後,啪地將信拍在桌面上,聲音裡是止不住的怒氣:>/>
“她們竟敢合起夥來,這般欺負皇后!”
“看來栽誣陷害卻不留痕跡,是劉尚寢的拿手好戲。這次若非萬歲在場,只怕綠竹也——”
講到這裡,綠竹輕輕一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