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催促的粗聲:「阿咸!洗碗!人呢?」
那人拿起脖子上搭著的帕子擦了擦臉,頭也不回地推門離開。
空念站了良久,長嘆了口氣,鬆開了緊握念珠的手。
「什麼?!」縣令一口茶水噴了出來。
空念方丈合十行禮,重複了一遍:「貧僧便是殺害那十四戶人家的兇手。」
縣令乾笑道:「大師你……師爺說了,兇手馬上會被抓捕歸案,百姓的驚懼很快會被平復,你不需要這樣做。」
空念平靜道:「出家人不打誑語,貧僧便是殺害這四十二人的兇手。」
「大師!」
空念道:「大人不如請主簿、書吏和仵作過來,貧僧細細作答。」
縣令正色下來,對衙役道:「請師爺,請主簿、書吏和仵作。」
人很快到齊,空念平靜地敘述著,所有細節、時間、物證都對上了。
「這裡是十四個擺件,都來自東海那邊。貧僧每屠一家,便會拿走一個擺件,以作紀念。」
書吏一一對照,確認了擺件來自被害的十四戶人家。
堂上沉默了,不知何時,堂外已圍了一大圈百姓,無數猶疑的目光落在空念身上,空念坦然地跪坐在地。
縣令重重地拍了下驚堂木:「肅靜!」他轉向林鴻:「師爺怎麼看?」
林鴻問:「方丈說自己殺了那四十二人,你為何要殺他們?」
空念道:「出家人生活無趣,想尋些趣事。」
林鴻又問:「你方才說,你是用一種名叫『一指禪』的武功殺害了這些人?」
空念道:「是。死於一指禪者,身體無外傷,若是開啟顱骨,可見頭頂的骨頭略微下陷。」
百姓譁然,紛紛雜雜地議論起來,憤怒、懷疑、驚愕的目光齊齊射向空念。
縣令不得不再次敲響驚堂木:「公堂,肅靜!」
林鴻道:「請試此功。」
空念坦然地望向林鴻:「近日遭到內功反噬,內力盡失,無法施展。」
林鴻微微一笑。
藍衛已有了線索,想必此時正在縣西邊的客棧抓捕遊諸鹹。空唸的自首在他意料之中,只需等到藍衛押人來,一切便可水落石出。
他有意拖延時間,又問:「你為何拿走十四個擺件?」
這些擺件是遊諸鹹從東海那邊帶來的,商人聯手侵吞他家財時,也將他府中上上下下一搬而空。遊諸鹹拿走擺件,不過是物歸原主罷了。林鴻自然清楚。
空念道:「殺人自然需要嘉獎,這些擺件便是獎賞。」
此話太狂妄,百姓議論聲鼎沸,連驚堂木也沒用了。有些百姓已離開又回來,挎著雞蛋和青菜葉子,打算縣令一定罪,就齊齊往空念身上招呼。
林鴻緊跟著又問:「你為何此時來投案?莫非良心發現了不成?」
空念誦了聲佛號:「殺戮永無止境,冤冤相報何時了,貧僧願以項上人頭,來終結這一切。」
林鴻立刻抓住他話中的漏洞:「你有何冤?」
空念察覺到說漏了嘴,從容為方才的話遮掩:「貧僧所殺之人,都是過去幾十年中,得罪過貧僧的人。貧僧記仇,一個白眼、一句不敬,都會惹怒貧僧。」
百姓譁然,他們一直以為的得道高僧竟然是殺人兇手,他們被矇騙瞭如此之久!憤怒的百姓再也忍不住,一個雞蛋從堂外飛來,直直地砸在空念後腦勺上,空念坦然受之。
正在這時,一道憤怒的聲音蓋過了所有人聲,響徹公堂:「一人做事一人當,老子做的事,什麼時候輪到你這老禿驢來頂罪了?!」
一直淡然從容的空念面色驟變,跌坐在地。
藍衛押著一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