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是一座四進的庭院。
進門是一片很大的院子,左邊是菜圃,菜剛冒出芽,看不出是什麼菜。
院子右邊種著花和樹,燕雲瀟看著角落那兩棵樹,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兩棵正茁壯生長的板栗樹,樹葉隨風輕搖。
林鴻道:「你方才一提我才記起,是因為我沒給你捏肩,所以你把板栗樹拔出來扔了?」
燕雲瀟見到那兩棵樹,像見到冤家一樣,一聲不吭,轉頭就走。
林鴻忙拉住他,哄道:「好了好了,我錯了寶貝,以後天天捏肩好不好?」
燕雲瀟沉著臉望著他,目光危險,咬牙切齒:「閉嘴。」
林鴻從善如流地轉移話題:「這座宅子是我去年買下的,這幾個月里布置了出來,種上你喜歡的菜和你喜歡的花。臥房裡放著你喜歡的香和夜明珠,床褥很軟,被子是你喜歡的蘇繡,保證睡得很舒服。」
「這裡一切都是按你喜歡的樣子來佈置的。以後你若是累了,不想呆在宮裡,想遠離人群自己靜一靜,放鬆放鬆——小茅屋畢竟要穿過暗道,很遠。你便可以來這裡。這裡除了我,沒有任何人知道。」
燕雲瀟平靜了下來,望著屋簷下掛著的簷鈴,目光穿過中堂,落在後院池中的荷葉上。
林鴻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笑道:「種了些荷花,到了秋冬,便能『留得殘荷聽雨聲』,未嘗不是一件風流幸事。」
燕雲瀟知道了,林鴻送了他一個家。
他沉默了許久。
他們之間最大的隔閡不是感情,而是身份。
他是皇帝,娶後納妃延續香火,是他不容推脫的責任。就算林鴻不介意,他自己呢?他自己能否不介意?
若是百官發現,兩人該如何自處?青史又如何留評?
林鴻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笑著安慰道:「任何困難都有解決之道,遇到任何困難,我們都可以像今天一樣,坐下來商量、探討。而且誰也無法預知將來,及時行樂又有何不好?」
月亮隱入雲層,天暗了。
許久,燕雲瀟輕嘆了一口氣:「你讓我想想。」
「好,不要急。」林鴻替他理了理披風,憐惜地望著那微闔的眼瞼,情不自禁地捧起他的臉,「送你回宮休息。」
燕雲瀟倦倦地嗯了一聲,推走他的手,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皺眉道:「約法三章第二條,丞相可還記得?」
林鴻頓了頓,道:「未經允許,不得觸碰皇上。」
燕雲瀟道:「朕要加第三條。」
他目光危險,一字一句道:「任何情況下,不得用武力壓迫於朕。」
「這一條,比前兩條更重要,比前兩條加起來還重要。丞相可記清楚了?」
那意思是,前兩條可以偶爾犯一犯?林鴻面不改色:「臣謹遵皇上教誨。」
燕雲瀟輕哼了一聲,轉身上了馬車。
第48章
翌日,燕雲瀟酒醉醒來,盯著頭頂的紗帳發呆。
然後……把臉埋入枕頭中,痛苦地哀嚎了一聲。
昨晚他都幹了些什麼事啊!
他要是裝失憶,能混過去嗎?
尷尬和彆扭如影隨形,他抱著枕頭在床上翻滾了好幾圈,不住地嘆氣,恨不能把昨夜的自己給埋了。
銀燭一進來,燕雲瀟立刻警覺道:「有人找朕嗎?」
銀燭奇怪道:「沒有呀。」
她納悶地望著皇帝,從那張俊臉上看出了「悔不當初」和「無地自容」,她一面奇怪,一面又發現,皇帝已經很久沒有露出這樣生動的表情了。
「要是有人來找,就說朕病了。」燕雲瀟吩咐道。
「喔。」銀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