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瀟端起茶盞,輕啜了一口茶水,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
林鴻點了點頭,臉上帶著微笑:「那皇上……」
他的笑容突然滯住。
不對。
所有他曾忽略的細節在腦中回閃。
從皇帝時不時審視地、疑惑地觀察他,不時說曖昧挑逗的話,那日船上莫名的怒氣,到皇帝戲謔地給馬取名叫珍珠……
他何其聰明,本該早日勘破,可一涉及皇帝,他就沒有辦法靜下心來仔細分析。
林鴻倏地抬起頭:「皇上早就知道了。」
燕雲瀟放下茶盞,道:「是。」
原來如此,所有的一切都合理地串聯了起來。
原來那日在篝火邊,皇帝已聽到了他直白的愛意。
林鴻失笑地搖了搖頭,問道:「臣自問沒有破綻,能否冒昧地問一句,皇上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燕雲瀟望著他,輕聲道:「朔山崖底。」
在朔山崖底,他們曾獨處了整整一晚。皇帝受涼發起熱來,林鴻抱著他照顧了一夜,為他擦汗,換額頭上敷的手帕。然後……他俯身,隔著厚厚的手帕,在皇帝的額頭上落下一吻,呢喃著:「我的洛神,我的珍珠。」
原來如此。
愛一個人,果然是藏不住的。任何一個不經意的舉止,都有可能洩露最隱秘的心事。
「起來吧,別跪著了。」燕雲瀟走到窗前,將窗戶開啟了一條縫,風立刻吹起他的頭髮和衣袖。他問道,「以林大人的本事,逃走後隱匿於世不是難事。那麼,你為何回來?又為何以這種方式回來?」
林鴻起身走到燕雲瀟身後,像平日那樣站在他身後半步的位置。
「臣這一生,有三個願望,一個是關於父親的,兩個是關於皇上的。」林鴻道,「關於父親的願望已經實現。而關於皇上的願望,一個是還政於皇上,幫皇上重掌朝權。另一個……雖然痴心妄想,但總歸是臣的夙願——臣想在海灘上拾起珍珠,將他保護在堅硬的蚌殼中,呵護他,愛戴他,朝夕相處。」
燕雲瀟背對著他,語氣毫無觸動:「朕問的不是這個。」
「是。皇上下旨讓臣回京候審,臣自然遵皇上之命。可若是隨著刑部的官員一同回來,臣將被關入大牢,被提審,被定罪,被行刑,皇上身份尊貴,自然不會去牢房那等醃臢之所。所以……臣用這種方式回來,不過是……」
林鴻輕輕一笑:「不過是,還想再見皇上一面。」
皇帝背對著他站立,背影巋然不動,負在身後的手卻似乎顫了顫。
林鴻感到前所未有的暢快,他面對面地對皇帝訴說著愛意與思念。他曾無數次夢見這個場景,現在終於夢想成真。
他此生再無遺憾了。
就算御林軍此時衝進來,讓他萬箭穿心而死,他的魂魄也是幸福而愉悅的。
一輩子沒開過玩笑的前丞相,戲謔地說了一句:「那麼,皇上如今已知曉了臣的心事,是會讓御林軍進來殺了臣,還是……會睡臣?」
燕雲瀟猛地轉過身,皺眉盯著他:「林大人在說什麼?成何體統?!」
林鴻一笑:「臣原本想著,只要在死前能再見皇上一面,也就心滿意足了。可人總是貪心的,臣現在卻又不滿足了,如此,便冒犯皇上了……」
他說完,一個健步上前,輕輕將皇帝推到了窗邊。一隻手攬住皇帝的後腰,一隻手按在皇帝的後腦處,重重地吻了上去。
天空一道驚雷驟響。
燕雲瀟驚呆了,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嘴唇上的灼熱觸感提醒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他回過神來,重重地咬了下去。
唇齒間的血腥味似乎激得林鴻更加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