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燕雲瀟輕輕一笑,「朕要你做的,是另一件事。」
谷源成的目光落在地形圖上,祭祖大典在京郊的朔山舉行,圖上標註了朔山每一個關隘、每一條通道,連山陰面的陡峭羊腸小道都標出來了。
他靈機一動:「皇上想讓臣堵住每一個隘口,來一個甕中捉鱉。」
燕雲瀟眼裡閃過一絲讚賞,他指了指地圖中間:「祭祖在此處舉行,五萬御林軍在內側防衛。御林軍之外,是你的兩萬京城守備軍。要衝破御林軍的防衛很難,你只需在下山的各條路上提前佈置好兵力,不讓太后逃走。其餘的,朕自有安排。」
谷源成知道皇帝有後手,他自然不會多問,只是擔憂地提醒道:「五萬御林軍並不弱,皇上……」
燕雲瀟高深莫測地一笑:「放心吧,御林軍會袖手旁觀的。」
谷源成不再多問,將捲軸還給皇帝,鄭重地跪下磕頭:「請皇上放心,臣保證祭祖當天,連一隻蒼蠅也飛不出朔山。」
燕雲瀟站起身,慢慢地走了幾步,語帶懷念地說道:「朕記得,小時候的開蒙讀物,是谷太傅念給朕聽的,念一句,講一句,朕不懂的,他便耐心地講好幾遍。要是谷太傅得知,他的獨子如今如此英勇睿智,想必也可含笑九泉了。」
提起老父,谷源成眼中濕潤:「家父時常耳提面命,讓臣全力輔佐皇上,才對得起先皇對我們谷家的恩情。」
燕雲瀟扶起他,溫聲道:「此舉若敗,朕與你一同下黃泉,若勝,你便是新朝的股肱之臣。」
谷源成大為感動,眼睛通紅,堅定地道:「請皇上放心!」
人離開後,燕雲瀟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指尖輕叩桌面,一道深藍色的影子無聲地出現在他身後。
燕雲瀟漠然道:「繼續盯著,若發現他與太后或丞相的人聯絡,立刻殺掉。」
昏暗的燭光下,年輕的帝王語氣涼薄,那張過分俊美的臉冷漠又無情,似乎剛才的懷念與溫言都是一場鏡花水月的夢。
藍衛領命,無聲地退下了。
偌大的寢宮再次安靜下來,燕雲瀟負手走到窗邊,靜靜地望著圓月。
從小在強梁環伺中長大的孩子,是學不會信任的。即使父皇把谷太傅的名字寫在第一位,他也做不到信任對方。
計劃最核心的部分,他只會交給藍衛。
地磚一聲輕響,送谷源成離開的那名藍衛回來了。他手裡拿著一朵嬌艷的紅色玫瑰。
「主子,這是步搖姑娘送給您的。她說京郊別院的玫瑰開了,讓您有空去看看。」藍衛聲音平板地複述著步搖的話。
玫瑰花瓣上沾著夜間的露水,嬌艷欲滴。
燕雲瀟看了一眼,搖了搖頭:「走吧,陪朕練練。」
藍衛見他沒有接過去的意思,便把玫瑰放在桌上。燕雲瀟已經下了暗道,藍衛跟上去,開始交戰。
玫瑰孤零零地躺在桌面,露水漸漸幹了,缺水的花瓣慢慢垂下去,不復鮮活。
從小缺愛的孩子,長大後,自然也是不懂愛的。
燕雲瀟和藍衛交戰了兩個時辰,手臂上捱了一刀,沐浴包紮後天已經矇矇亮了。他睡了沒多久,便到了大朝會的時辰。
來不及醒覺,迷迷糊糊地被宮女伺候著洗漱,又胡亂塞了兩塊糕點,燕雲瀟一副沒睡醒的樣子坐到了金鑾殿上。
朝臣們開始議事,你一言我一語開始吵,吵得激烈了,林鴻會站出來維持秩序,沒過多久又開始面紅脖子粗。
燕雲瀟本就沒睡醒,又被吵得頭疼,撐著腦袋昏昏欲睡。
反正他上朝就是個擺設,朝臣又吵得投入,沒人發現皇帝在偷偷打盹。
但站在第一排的林鴻目光如炬,視線屢屢落在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