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眼裡閃過一絲嫌惡,隨即又很好地掩飾起來。
「聽說你和一位名伎走得很近?」太后道,「你是皇帝,應該自持身份,早些斷了的好。我大燕朝的龍子龍孫,可不能從這種人的肚子裡生出來。」
燕雲瀟心裡冷笑,面上卻不耐煩地一揮手:「朕說了,嘗了男人的滋味後,早已……」
「皇帝!」太后聽到「男人的滋味」幾個字,太陽穴就突突直跳,厲聲打斷了他。
隨即又放柔聲音:「你不可能永遠不封后。林太傅家的孫女,年方十六,蕙質蘭心,哀家替你看過了,非常端莊賢淑。」
又是林家。
燕雲瀟心裡厭惡至極,只端著茶盞喝著,滿臉的不耐快要溢位來。
太后知道逼他太緊只會適得其反,便轉移了話題,問他些其他事情。燕雲瀟漫不經心地應付著。
突然,一股幽幽的香味傳來。燕雲瀟的目光落在香案上,那裡正燃著一根線香。這香味方才就有,只不過太淡,燃了半根,氣味才濃鬱起來。
燕雲瀟眸光一閃,笑道:「什麼香,這麼好聞。」
太后抬頭看了看,道:「哦,這是林丞相昨夜派人送的,說是有安神之效。今日哀家點上後,果然睡得好些了。」
「朕最近也睡得不好,娘娘分一點給朕可好?」
太后要誆著他封后,自然不會在意這些小事,連忙讓宮女裝上一些給他。
又閒話了幾句,燕雲瀟起身告退。
走出太后寢宮,燕雲瀟臉上的懶散笑意頓時斂去。他盯著盒中的線香,若有所思。
「讓藍六回來一趟。」他低聲對小鄧子道,「這香的味道,像他之前給朕聞的「夢香」。」
「夢香」是一種西域秘香,極為珍稀,少有人知曉。此香有寧神之效,能編織出甜美的夢境。可若是長期點此香,便會使人沉浸於夢中,只願長睡不願醒,最後神智混亂,狀若瘋癲。
「丞相送的?」燕雲瀟勾唇一笑,「你還真是出乎朕的意料。」
他的眼睛亮得奇異,笑得有三分狡黠,像是捉住了最嚴謹之人的狐狸尾巴。
已是初夏,御花園中百花盛放。燕雲瀟穿花而過,不時有蝴蝶停留在他肩頭。他心情很好,一路都哼著歌。
他面對的本是兩個強勁的對手,可現在突然發現,兩人之間並不和睦,其中一位想整死另外一位。他陡然從弱勢的一方,變成了坐山觀虎鬥的漁翁,心情自然大好。
至於二虎相爭的結果,那還太遙遠,不在他考慮的範疇內。他現在只顧著看戲就好了。反正無論死哪一位,對他而言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因此在暖閣對上林鴻時,燕雲瀟第一次覺得此人看起來挺順眼。他熱情地招呼起來:「哎喲,丞相來了,不必多禮,請坐!小鄧子,看茶,給相爺泡一盞江南剛上貢的明前龍井。」
林鴻來的路上忐忑不安,他昨夜那番舉動太出格,生怕皇帝窺破他的心思,在暖閣外徘徊了數圈才下定決心進門。哪知皇帝竟隻字不提,還對他如此熱絡。他放下心來。
可心還沒放回肚子裡,一陣熟悉的甜香湧入鼻腔,林鴻面色驟變。他緊緊地盯著香案上燃了一半的線香,聲音發緊地問道:「這香……皇上從何處得來?」
燕雲瀟一直不動聲色地觀察著他,自然將他的神情變化看在眼中,聞言滿不在乎地道:「哦,這是太后賞賜的。怎麼,相爺不喜歡這味道?」
林鴻面色緊繃,走過去將線香捻滅在香灰中,這才道:「這香是臣獻給太后的。此香對於老年人頗有裨益,有寧神安眠之效。可對於皇上這般的年青人卻不然,只能令人終日昏昏沉沉,打不起精神。」
燕雲瀟冷眼看著他,心裡越發確定此香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