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關心則亂,宋淮青心中說不出是懊惱更多還是憤怒更多,雖已離開,但是那隻瘋狂發情的貓叫還在他腦中久久迴蕩,刺激著他的心臟。
寢宮沒人,可中了那樣的藥,不管是劉堅把人給藏起來了,還是喬薇薇自己逃了,她都依然沒有脫離危險。更何況一旦中了那種東西,她怎麼可能還逃得遠?
聖殿是神聖之地,水牢是懲處聖殿中犯戒者的私地,同時也是聖殿中的秘密,所以這一夜,皇宮一角燈火通明。
一廢宮深處,被堵住的痛苦哀叫久久不絕,紅色的血淌了一地,濡濕了地上的枯草與塵土,連破曉黎明的清風都吹不散的血腥氣染透了荒園中的草木。
朱新端著託盤從寢宮破敗的灰色臺階走下,抬頭看看天邊初生的朝陽,甚至覺得那朝陽都被血霧籠罩,蒙上了一層血色,紅的不詳。
他手中的託盤是白色的,託盤上的綢布也是白色的,可是那白色的綢布上已經開滿了怒放的血花,染出血花的,是在照樣下泛著金屬冷芒的鐵鉗,除了成年人小臂那麼粗的鐵鉗,還有發鈍的舊斧頭、沾著肉沫與毛髮的剪刀、荊棘編織成的繩子……
朱新知道,他的主子不是一個心軟的人,對待犯戒的聖徒,他向來冷硬。
儘管是那樣,朱新也從沒想過,有一天,那樣一個手執蓮玉珠,心繫天下人的慈主,會親自拿起這些醃臢的工具,像一個冷漠的屠夫一樣對待一個囚犯。
那樣子,像是要走火入魔啊……
「嘶……」
像是終於想通了什麼關竅,朱新狠狠抽了一口氣。
是了,那不對勁的狀態,可不是就要走火入魔嗎……
晨曦的第一縷光從殘破的窗欞上折射到揚塵的廢殿,白衣神司再一次重複那個問題:「她在哪?」
然而,劉堅已經沒有了回答的力氣。
從一開始的茫然、到後來的痛苦憤怒,再到無力掙扎,求饒的話說盡說透,他現在被折磨得沒個人的模樣,早就有了死志,心灰意冷的無力解釋,恨不得讓面前這比魔鬼還要可怕的男人直接殺了他。
偏偏,這些人不知給他餵了什麼藥,他都這樣了,卻還是吊著一口氣。
真是生不如死。
早知道是這樣,不管那女人如何國色天香,他都不會多看一眼的。
可惜根本沒有早知道。
得不到回答,宋淮青終於也停下了手。
沒有,搜宮沒有,抄了劉家也沒有,可是她能去哪?
宋淮青想要迫使自己冷靜思考,可是當那隻母貓在久久得不到紓解後悽慘的暴斃之後,他腦中那根弦斷裂得迅猛又突然,他阻止不了自己了,他害怕那人已經變成一具悽慘的屍體,只要一想到這裡,他便無法呼吸。
朱新心驚膽戰的看著從殘破大門後面走出來的主子,猶豫著問:「主子,那劉家……」
劉家可不是那麼好動的,那家的家主還隨伏楓在南線打仗呢,要是知道後面有人掏了老窩,還廢了他的兒子,那還不得氣炸?
宋淮青顯然已經明白了他的未盡之言,只是他並無懼色,只是在想到伏楓的時候,眼中不可避免的帶上了厭惡:「那個廢物,如果實在做不來這皇帝,那就換人吧。」
伏楓一心想要收攏權利,可是除此之外的事情全都做得很糟,比如那不知節制的□□,比如這混亂無序的宮廷,偌大古蘭王宮,連像樣的規矩都沒有,縱容一個外臣在自己的後院放縱,他若真不想當好這個皇帝,那趁早就不要當了。
朱新震驚的看著他的主子話語字句中隨意玩弄權勢的模樣,結結巴巴的說:「主……主子……您……」
宋淮青咳了一聲,攥緊了透紅的絲帕,打斷他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