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之中,那種熟悉的感覺又來了,她感覺自己的身體再次回到了昨晚夢中那種輕盈的狀態,不受控制的升騰到了空中,這種像一個世外之人低頭俯瞰眾生的視角讓她覺得奇怪。
她低頭看著自己的下面,撲面聞到一股腐爛潮濕的味道,那種極重的味道令她情不自禁的想要嘔吐,還想到了死亡。
隨著她視線的下移,原本空靈壯闊的夢幻仙境消失不見,那些身穿白衣的修者也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令人窒息的黑和深色的紅。
她在半空處往下望去,看見地面開了個無底的大洞,數不清模樣不人不鬼的奴隸正在監工們的鞭打之下,背著比他們本人的體積大了好幾倍的石塊往下走。
那些奴隸從破布爛衫之下露出的骨瘦如柴的手腕和腳踝彷彿一折就斷,即便如此,他們還是費力的前行著。
偶有奴隸不堪重負,摔倒在地,背後的黑色石塊滾滾而落,便會被那些帶著黑色厲鬼面具的監工打得皮開肉綻——
也不能這麼說,這些不人不鬼的奴隸似乎沒有血肉,帶著尖利倒刺的鞭子鞭打在他們身上的時候,只流出了濃黑色的腐臭液體。
看不見人一樣的皮,也沒有翻卷的紅肉,腐臭的黑色液體下面是白色的骨頭。
一層惡臭的皮,包著細瘦的骨頭,這就是這些奴隸。
那帶著面具的監工連打帶罵,不留情面的用力揮起手中長鞭,鞭子擊打的尖銳聲響蓋過了隱隱的哀嚎,其餘的奴隸沒有給被鞭打的同伴一個多餘的眼神,連速度都不敢降下來,只要稍微走慢一步,捱打的就是他們了。
喬薇薇看著那個被鞭打的奴隸摔在地上,掉了破爛的黑色兜帽,露出了裡面的一張三角臉。
那臉也只剩下一層皮,勉強包著頭骨,像個活體的骷髏,兩隻眼睛爆凸著布滿紅血絲,隨時要從眼眶中脫落一樣。
他的鼻子沒有軟骨做支撐,兩隻鼻孔很明顯的露著,那張嘴也乾枯的往裡抿著,可憐的抱著自己的頭翻滾躲避,甚至因此被抽斷了幾根骨頭,徹底散了架。
然後,幾隻雙頭惡犬便蜂擁而上,迅速分食了他乾巴巴的軀幹,把骨頭都嚼碎成渣,才意猶未盡的離去。
喬薇薇往那長長的隊伍盡頭望去,朝那深坑裡面望去,可是那漆黑的深坑看不見底。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在這裡。
深坑有一股強大的能量,在排斥著她這個世外靈魂的靠近,她沒有辦法,所以只能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越往這個相反的方向走,她就越能看見「更加像人的奴隸」,他們比那些飽經折磨的人有樣得多,身上的兜帽也更陣結一些。
他們從一個橫屍的亂葬崗裡面爬起,這裡的的屍臭和那種腐爛的味道愈發的旺盛,亂葬崗連線著一個黑色的傳送門,屍體和棺材源源不斷從這裡湧出。
已經失去生命力的屍體落在這處絕望的死淵,就像是又被賦予了某種生氣的力量一樣,他們的四肢詭異的彎折扭曲著,抽搐著慢慢睜開眼睛,從地上爬起,走去鬼面監工的面前,接受馴化,領取自己的「工服」,然後披著新衣服,行屍走肉一般的排起長隊,去前面幹活。
喬薇薇盯著亂葬崗,忽然有一種極其強烈的心悸之感。
這些甦醒的屍體,有人迷茫,有人恐懼,有人驚慌,甚至有人嚎啕大哭,不管不顧的想要往那扇黑色的門裡跑,似乎走進那道門,他就可以順著原本的路回去。
但是還不等他靠近那扇門,守著門的雙頭惡犬門就會一擁而上,將他分食。
喬薇薇看著那人黑紅色的血淌在地上,與黑色的地面融為一體,忽然覺得,那地上原本應該不是黑色的,而是一層一層的紅血,將地面染成了黑色。
在那預備奴隸的最後一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