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個年輕人。
彼時趙一麾下還未更名姚萬重的百夫長。
黎綱將箭折斷:“就憑你來我往這一箭,你覺得可能嗎。”
趙一笑而不語,無果的勸降,預料之中罷了。
黎綱撥轉馬頭,將後背完全暴露敵人,轉身回城。
趙一在背後說道:“城破之後,只要你放下兵器,脫下甲冑,我還是饒你不死的。”
黎綱頭也不回:“你們主力都做不到的事,你憑什麼覺得你能做到?”
“臭小子。”趙一忍不住笑了。
彼時名喚駒子的未來英侯走上前來,疑惑道:“為什麼不直接殺了他?”
趙一在黎綱面前展現的自信從容一掃而空,轉身回營,嘆息道:“黎振死了,城裡不過剩下幾百人, 這都沒有騷亂,多殺了這一個也沒大用。”
說完,趙一一巴掌打在駒子後腦勺上:“你那一箭離我也太近了,射死我咋辦。”
“怎麼會呢大哥,我的箭法你又不是不知道,不說我,就說我那個小崽子,也就弓那麼高,現在也被教成個神箭手了。再說了,那守將都沒怕,你怕什麼。”
趙一無語,乾脆回應力度拿捏剛好的一馬鞭。
回到城中的黎綱,面對著一雙雙意蘊各異、緊盯著他的眼神,忍不住躲開了眼睛。
他可以堅毅無懼面對千軍萬馬的敵人,卻不知道如何面對這一雙雙眼神。
這僅剩的八百殘兵,不乏跟隨他父親多年的老兵,那都是他的叔伯,也不乏黎家的子弟,那是他的兄弟,更有不少本地士族和大亂之後自發前來的義軍。
這些人來自各方,為了一個目標才聚在這裡。
包括黎綱在內,做好了死在這裡的準備才來了這裡,可是發自內心,誰願意死呢。
日前父親在昏迷中嚥氣後,就承擔起決定這些人命運的黎綱,突然明白自己給這些人的,除了死亡似乎沒有任何東西了。
在夜深人靜一人獨處時,黎綱強忍慟哭的衝動:號稱百萬雄師的大魏,怎麼脆弱成了這個樣子!
可此刻,黎綱邁著堅定的步伐罔顧各色目光重新走上城頭。
怨天尤人沒有用了,恨鐵不成鋼也為時已晚了。
既然吃了這碗當兵飯,就得有迎接這一天的覺悟了。
黎綱用乾啞的嗓子說道:“兄弟們,我們死在一塊!”
沒有人應聲,看了一眼凝重的昨日少將軍,今日將軍,重新散去回到各自崗位。
“敵軍攻城了!”
沒有重型攻城器械,漫天的飛石羽箭也不再有了。
甚至拋棄了他們視為命根子的戰馬。
千餘人馬架著幾臺雲梯開始攀附城牆。
火油,滾木礌石早已用盡。
黎綱知道這是趙一的最後一搏,雙方都已是強弩之末,就看這誰的最後一口氣更長了。
拔出腰中利劍,黎綱大喝一聲:“迎敵!”
正巧與率先跳上城頭的趙一迎面碰上。
紅了眼的兩人此刻均撇下自己部下不管,戰成一團。
從晨到午,再到落日餘暉。
握著一把崩斷的戰刀,筋疲力盡的黎綱將最後一擊架雲梯從牆頭踢到。
他看著那緩緩撤去的騎隊末尾,那個渾身血跡的漢子依依回望。
吐了口血唾沫,黎綱笑了。
“慘勝如敗。大魏,完了。”
數月之後,隨著豫州陷落,似乎已經被所有人忘記的澹州,在孤立無援水盡糧絕之後開城投降。
獻降者,澹州將軍黎綱與五百殘部及城中已不足兩萬的百姓。
受降者,新立趙國的龍驤將軍,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