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遺搖搖頭,又點點頭。
“治好我,我讓你回家。”姚文意又道:“我見過你的藥,你能用,我就應該也能用。”
李遺遲疑地開口:“我的藥沒了。”察覺的姚文意的失落,李遺連忙補充道:“我需要藥材!不要你們給我,我自己去抓!”
姚文意輕輕點頭。
“你的傷口太深了,我的藥就算有用,你也會留疤的。”
姚文意這次沒有反應,他仰面靜靜躺在那裡,如果不是胸膛依舊在起伏,李遺甚至以為他已經失去了生機。
兩行淚珠從姚文意眼角不受控制地湧出,他默默揮手讓人帶李遺去藥房。
什麼都沒有了,軍職、名聲、榮譽,甚至容貌全都沒有了。
一帆風順成長到弱冠之年,少年意氣,年少豪俠,自詡人間第一流,做頭等紈絝,做一等英傑。
當抓住了那自認為上天賜予的良機時,以為順理成章要走上傳奇的道路,卻在每一步的正確選擇中走向了最慘痛的結果。
姚文意不再憤怒,不再怨恨,他就那麼靜靜躺著,眼睛茫然地盯著床頂的帷幔,沒有人敢上前伺候,沒有人敢來打擾。
直到李遺再次走進屋裡,他手拿兩副藥包,輕聲道:“會有點疼,你要不要先睡下?”
姚文意稍微側過臉,注視著這個自己從未用正眼看過的漢人少年:“能有傷口疼嗎?”
李遺明白了他的意思,點點頭將其中一包藥粉收了起來。
時間緊迫,烏金沒有成型,還是烏黑的糊狀,他交給一旁的醫師。
醫師湊到鼻子邊聞了聞,在姚文意的催促下用竹籤小心翼翼地給傷口敷上一層黑糊糊。
烏金初上藥,對傷口的刺激讓有所準備的姚文意還是吃足了苦頭
那種灼燒感直接越過面板刺激著面頰上的每一寸肌肉。
創傷的疼痛與烏金的刺激沒有中和,兩種截然不同的痛苦疊加起來讓姚文意忍不住想要將自己的面龐撕下來。
屋外的護衛已經進到了屋內,姚文意在床上痛苦地嚎叫,李遺和一眾醫師站在一旁,內心忐忑不安,豆大的汗珠不住地湧出。
片刻之後,終於適應了藥物刺激的姚文意同時感覺到兩種痛苦的消退,面頰痛感的消逝讓姚文意瞬間放鬆,腦袋一歪竟然直接昏睡了過去。
一眾人等瞬間心情緊張,好在經過近前醫師的觀察後徹底放下心來:“血止住了,小侯爺睡著了。”
所有人識趣地有序退出房間,李遺心中的忐忑終於褪去,整個人彷彿抽乾了氣力,不由得癱軟在地,他不知道姚文意能否遵守諾言放他回家,但是他揣測自己起碼不會和穆雲垂一起去死了。
身後的護衛走上前來將他拖出房間,丟在姚萬重面前。
姚萬重眼瞼低垂看了他兩眼,縱然是他此刻也顯得有些猶豫,不知道到底該怎麼處置這個漢人少年。
“你知道你幫穆雲垂騙了我們嗎?沒有你,我們不會那麼相信穆雲垂。”
李遺搖搖頭:“我從沒有想過要騙誰,害誰。你們沒有人管我的死活,只有穆雲垂救了我。”
“可是他逃了,把你留下了。”
“穆雲垂跑了?他沒死?”李遺抬起頭,正巧迎上姚萬重冰冷的目光,只是一瞬,李遺就逃避似的躲開了視線。
“你始終認為你是清白的嗎?”
李遺沒來由地再次想起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情不自禁地說了出來:“活的清白不如活的明白。可是我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也不明白清白又在指什麼。穆雲垂在的時候我受他牽連離開家鄉,險些喪命,可他也救了我的命。我曾經在山裡差點害了他,他卻說我也救了他的命,現在他活了命,好像又連累我要不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