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不行,陸修心裡又說,我得先自己想清楚,得有個方向,否則這樣下去人越來越多,每一刻都有人在出生,有人死去,很難找到他。
於是陸修在白帝城找了個地方,決定先制定他的計劃,有了計劃,才好執行。
他從頭梳理了前十七年的往事,梳理了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回憶過往的行為,總結經驗,用掉了他大半年的時間。接著,他又開始冥思苦想,有什麼辦法,能找到一個已經轉世的靈魂?
哪怕這個靈魂,他相信自己看一眼就能辨認出來,但世上的靈魂這麼多,也終得偶然遇見,這無異於大海撈針。
首先,陸修可以肯定,「他」轉世的結果是人,因為「他」是個善良的孩子,下輩子投胎幾乎不可能去當動物,只有在靈魂破損的情況下,才會回到前幾層去重新修行。
他現在已經十八歲了,正是人生最好的年紀。
當然,也可能會是「她」。
陸修整理完訊息,在白帝城的一個破廟中,靜靜地思考著。
我必須先找到,能尋找轉世靈魂的辦法。
最後陸修承認了,不能再這麼沒有目標地找下去,否則永遠不可能找到。
那麼,哪裡有尋找轉世靈魂的辦法呢?
這不要緊,如果有這個辦法,他就一定能找到。
陸修於是又重新燃起了希望,這次的反省,為他指向了一個正確的方向。深秋時節,寺外金黃色的銀杏樹葉,也被一陣寒風颳了起來。
西藏沒有這種辦法,他問過了,那麼中原呢?在人間遊歷了十八年,陸修漸漸知道人族也相信凌駕於這世界一切法則之上的「宿命」。這種宿命,在西藏被稱作「緣法」,在中原則被稱作「命理」。
也許對命理的詮釋,能解答他的疑惑,為他指出一條明路。
第二天,陸修復又動身下山,前去尋找有資格解答命理的人類。
當然,他仍在找尋,也許是足足十八年養成的習慣,也許是在辦一件事的同時,不妨礙辦其他的事,他依舊會注意不同的人,視線總在人群中看,期望也許下一刻,在緣法的奇妙安排之下,驀然就撞上了他。
這個場景,他在夢中演習了無數次,每一次醒來之後都清楚地告訴自己,若能找到,他絕不會再放手。
「什麼?」武昌的看相師父不太相信自己的耳朵,說道,「找一個人的轉世?」
陸修說:「是的。」
「我勸你打消這個念頭,」相師說,「找不到的。」
陸修收回手掌,不發一言,離開了攤前,相師無奈搖搖頭,笑了笑,彷彿是在嘲諷他的痴心妄想。
「我也不會找什麼人的轉世,」又有人道,「但我可以替你看看你能不能完成自己的心願,來,用六爻占卜一下吧。」
於是陸修認真地搖了銅錢,但落下後,那人甚至看不出卦象來。
「這……」那人道,「小哥,你……你不是凡人罷?你的『靈』太強了,你的命數,不是我輩能窺見的……」
「沒關係。」陸修隨口答道,並始終注視著來來去去的人,又道:「我知道會是這個結果,謝謝你。」
就這樣,第二個十年過去了。
陸修至少懂得了一件事:找一個轉世的靈魂不容易,但他可以透過預測自己的宿命,來嘗試著窺見這個結果的可能性。這也不失為一種辦法,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能了結這一生的夙願,也就意味著,自己終有一日能找到他。
這個解釋非常恰當,於是陸修決定了,一邊在茫茫人海中找「他」,一邊去尋訪能預測他宿命的高人。
他離開武昌,前往十堰武當山,又輾轉南下,往江西三清山,再朝南京走。他驚嘆中土神州竟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