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三點起。這入朝要從左右掖門那兒排著隊進去,在金水橋南再清點一遍尊卑品級,聽著鳴鞭聲再緩緩往裡頭走,速度之慢不亞於春運安檢排隊。
這一晃五年過去,嘉靖六年的時候,終於有人熬不住了。
『是固勵精圖治之心,第聖躬得無過勞乎?』
一幫文臣們本來就身子骨弱,折騰久了也叫苦不迭,只能想著法子跟皇帝求饒。
你們這屆不行啊。
皇帝心裡雖然嫌棄,還是大發慈悲的準了,往後他多睡半個時辰,上班時間以日出時間為準,逢大風大雪天氣還放個假,免得把廣場上的幾百個臣子都凍病了。
如今的虞璁雖然業務不熟,但身邊的黃錦是個得力的老太監,什麼事都能幫襯一二。
到了起床的時候,一方熱帕子就遞進帷帳裡,擦兩下臉便眉清目爽,只讓人覺得周身都暖烘烘的。
雖說是日出而朝,但起床的時候還是夜色微冥。
虞璁在簇擁中坐轎子去了奉天門,在金臺上緩緩就坐。
這裡視野開闊,不僅能看見微微升起的太陽,還能將御道上的兩溜官員盡收眼底。
金臺旁側佈置著軍樂團般的鐘樂司宮人,不遠處還陳列著明鐵甲冑以示皇威。
皇帝左右瞥了眼身側的五六個團扇、傘蓋力士,又打量了眼御道左右持刀布列的校尉們,頗有種自己在演舞臺劇的荒誕感。
真想打哈欠啊。
明明三四天前還在熬夜寫文稿算資料,今兒倒是跑到宮裡來安心當皇帝了。
“入——班——”鴻臚寺司儀高聲唱道。
下一秒,文武諸官順著御道緩緩前行,文官北而西上,武官北而東上,一眾人重新排班如方陣,伴隨著鴻臚寺官員的再次喝令,一齊行一拜三叩頭禮。
整齊的跟做廣播體操似的。
鴻臚寺官在確認諸官起立之後,按照前日排好的次序,開始依次點名奏事者,各衙門的人一個個從隊伍裡輕咳一聲走出來,大聲誦讀這奏摺裡的內容。
碰著些普通話不太好的官員,鴻臚寺的人還得代讀。
虞璁撐著睡意聽了全程,中途一度打了個盹但無人發覺。
就是發覺了也不敢拿他怎麼樣。
這古文總是說話含蓄隱晦,哪怕當年太祖發脾氣改革了文體,現在也沒好到哪裡去。
直到這太陽都躥老高了,彙報工作的人才終於到頭。
虞璁抿了口熱乎的峨眉白芽,看著最後一個誦讀奏章的大臣,隨口問道:“文章寫的不錯,叫什麼名字?”
他隱約記得,這是個國子監祭酒來著?
這個年輕人看起來,大概二十七八歲左右,不僅眉目俊朗,聲音清潤,寫的摺子也表事清楚,讓人聽得很省心。
“回稟陛下,臣名徐階。”年輕人恭敬的開口道。
皇上一口茶差點噴了出來,被嗆得猛咳了兩聲。
“徐——徐階?!”
第7章
年輕的國子監祭酒尚未明白皇上為何驚愕,但本能告訴他,這個時候什麼都別多問,屏息凝神觀察事態便可。
倒是旁邊的太監和侍從見了皇上的反應,不由得紛紛多看了徐階一眼,以為他是個厲害角色。
其實震懾到虞璁的,倒不是徐階本人,而是他的這個年紀。
未來的徐階,將目睹夏言與嚴嵩的鬥法,再隱忍數十年,將那個大奸臣一舉拿下。
明朝第一首輔張居正,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果沒有徐階和嚴黨的一番抗衡和撕逼,張居正不會那麼快地通曉政治險惡,從懵懂書生迅速成長,學會更多駕馭人心的技巧。
但是……既然徐階這個時候,都還年輕而又籍籍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