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大步流星的回了正廳,直接吩咐黃公公把那鼾聲如雷的知府拍醒。
“在——在!”知府被拍的嗆到,連咳了幾聲,見到皇上才如夢初醒道:“臣一把老骨頭了,確實有點熬不住。”
“我只問你一個問題,就可以去休息了。”虞璁皺眉看著他道:“南京附近的藩王,是誰?”
“這……”錢知府想了半天,誠懇道:“南京附近,因為位置緊要,向來是不封地,也不讓藩王靠近的。”
虞璁愣了下,心道是自己疏忽了。
“那,江浙一帶呢?”
“江浙一帶?”錢知府這回反應頗快,解釋道:“臣聽說,這藩王主要都鎮守西北中部一帶,江浙這邊,只有一位周王族系的藩王,被封在浙江錢塘府處。”
“你先不要走。”虞璁忍著睏意道:“朕知道了。”
這個地方,可一點都不友好。
浙商徽商勢力複雜,如果跟這藩王扯上什麼關係——
那整個東南,都會不再安寧。
商人本身有錢無權,哪怕上了位也名不正言不順。
可是眼下,自己這帝位是從表兄那裡接手來的,血緣上已不算中心繫的正統。
這周王若是有心要反,當真是如意算盤打的頗響。
自己帶著皇嗣前來,一旦這麼折掉了,他要麼率軍撲了那北京,要麼在南京重新開張,怎麼著都是划算的。
“錢知府。”那個青年沉吟片刻,緩緩開口道:“明日卯時,你隨朕率軍南下,去杭州。”
“微臣也要去嗎?”老頭兒愣了半天,卻還是囁喏著答應了。
雖然不知皇帝在操心什麼,可違逆畢竟是要掉腦袋的事兒啊。
沈如婉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家了。
她幾乎成日泡在發改委的衙門裡,連洗漱也是在自己專用的房舍中匆匆解決了,再去大廳裡跟著各路大小官員開會議事。
她不僅要考慮人口的擴張速度,還要去算附近農耕用地的侵佔,京師其他朝廷待建建築的用地,以及城牆和防禦堡壘的設定。
兵部工部禮部的人來了又走,幾乎每天都要說到嗓子冒煙。
王守仁本身年紀大了,也知道自己要多活幾年,不能透支體力,還是會按時回府休息。
但是他還是明著暗著,讓沈如婉在端午節前後,回家休息兩天。
老這麼心力交瘁的過日子,也太為難她了。
沈如婉在家裡昏昏沉沉的睡了八個時辰,嚇得侍女們都以為她病了。
待起床以後喝了點稀粥,她揉了揉眼睛,決定叫上虞鶴安排的那些暗衛,再去城西看看情況。
紗帽輕便而方便掩飾面容,長袍不露身段,騎著馬的時候不會引起任何人的主意。
待離目標地點近了,她下了馬,穿過那叫賣蔬果的小商販們,想要去找之前見到的一處暗巷。
一對夫婦正抱著一隻雞,低聲交談著與她擦肩而過。
在那一瞬間,沈如婉怔怔的站定,半晌沒有說話。
她脊背僵直,卻不敢回頭再看一眼。
那一對已經變老的夫婦,是她的爹孃啊。
女兒在這裡啊。
自打出宮之後,沈如婉就不曾主動的回去找過她的父母,只託人繼續給他們寄不多不少的銀子,讓他們日子過得平淡而簡單。
她太聰明瞭,以至於清楚自己如今的身份,是父母無法承載的。
如果她以如今道師和高官的身份迴歸這個家,只會造成無窮的麻煩。
從前在宮裡例奉提高的時候,她都不敢多往家裡寄太多的銀子。
有時候清福這種東西,一旦破壞,就再也不會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