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如今終於滿了二十,長髮垂在肩側,一如從前眉黛春山之貌,連微笑的模樣也從容溫和,讓人心裡忍不住有幾分的親近。
如果自己是朱厚熜本尊的話,肯定眼睛都直了吧……
虞璁心裡嘆了口氣,心想還是自家陸大人更符合審美點,揮手示意她過去落座。
整個對弈的過程,只花了半個時辰不到。
皇帝雖然說對古代的很多東西都瞭解很多,可是完全搞不清楚這圍棋的種種套路。
他唯一能看明白的,就是小嚴同志的臉色。
嚴世藩一開始下棋的時候,還從容淡定,也沒有啥特殊的表情。
但是越往後下,他額角的汗就涔涔的冒出來,眼神都凝重了幾分。
兩個人下棋的速度不慢,頂多想個十來分鐘就落子。
可是嚴世藩從抿唇到咬唇,從面無波瀾到皺眉沉思,看樣子都被逼到了極點。
直到虞璁不知道發呆了多久的時候,那個青年才俊終於認輸,長嘆道:“是微臣敗了。”
哈?
皇帝終於回過神來,把腦子裡蹦躂的海綿寶寶趕出去,揉揉眼看現在的棋局。
整個棋盤,只下了一半不到。
“這不沒下滿呢,怎麼了?”
虞璁心想這可是嚴鬼才啊,還有他下不贏的人嗎……
“回稟陛下,微臣自知技不如人,沒有必要耽誤時間了。”
皇帝怔了一刻,下意識地扭頭去見那另一側的沈如婉。
她依舊笑容淺淺,明顯清楚發生了什麼。
“天寒地凍,僖嬪先回去吧?”
沈如婉也不推辭,起身行了一禮,就帶著婢子告退了。
等這毛毯撤下,嚴世藩還呆坐在那裡,半晌不肯吭聲。
“怎麼,在覆盤?”
“嗯。”嚴世藩垂眸道:“微臣從未見過這般的棋路。”
他本身承了尋仙考第一名的風頭,和京中的達官貴人都有過見面對弈,偶爾也禮節性的輸一兩局。
但下過這麼多棋,只有這一次,才能看見對方有多穩。
平庸的棋手,下棋時只能顧及當下。
優秀的棋手,可以看見三步內的種種變化。
嚴世藩自己,最多可以看到五步內的無數種演變,能及時的把對策全部想通,選擇最優的法子。
可是——這個僖嬪,她的功力之深,完全不可估量!
嚴世藩在和她對弈的過程裡,只感覺越下越心驚膽戰,因為自己的每一個選擇,都好像是正中對方的胃口,哪怕是最開始的圍角,都令他頭皮發麻。
怎會有如此聰明絕倫之人!
棋如廝殺,有的人心機綻露,有的人喜歡設局圍殺,有的人縱橫豪邁——
只有僖嬪,從頭到尾,都不像是下棋的人。
她像是早就看到了結局,在談笑晏晏之際陪著他一步步的看到結果的局外人。
在靜坐覆盤的時候,嚴世藩一邊不住的思索著每一步的情況,一邊心裡感嘆著一件事。
可惜是個女子——
可惜她是個宮嬪!
倘若託得男兒身,倘若她可以進入朝廷之中,恐怕是更加不可輕視的存在!
虞璁任由他在那安靜的思索,自己也在琢磨一個東西。
如果說單純按照棋力排位的話,普通人包括自己,大概是白銀和青銅水平。
然後如楊一清楊慎這樣的老狐狸,大概是在黃金和白金的階層。
他們不是不夠聰慧,而是天生沒辦法為了贏,想出種種詭詐的法子。
嚴世藩無論是歷史中還是如今,都天生心思多變,最能夠揣測聖意,正因如此,他的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