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線透過雲縫灑落下來。
江水在黑暗中流淌，發出低沉的潺潺聲。岸邊的樹木在夜風中搖曳，投下詭異的影子，彷彿有無數雙眼睛在暗中窺視。
江邊的燈火稀少，只有零星的幾點燈光在遠處閃爍，像是迷失的旅人在尋找歸途。
血腥味濃重。
幾道黑影倏然自林中閃過，刀鋒銳利，殺意騰騰。
沉寂的夜色中，傳來激烈的打鬥聲和廝殺聲。
“將軍，這邊。”
尹允身上的囚服被鮮血染紅，幾道傷口猙獰可怖，被柳澤音護在身後。
他目光瞥向林中盡頭，水光粼粼，一葉扁舟停於江邊，幾個漁夫打扮的男人以極快的速度進入林中，與黑影纏鬥起來。
其中兩位漁夫扶著尹允和柳澤音，迅速跑到江邊，踏上小舟，划行起來。
柳澤音渾身是傷，肩膀處被捅了一個清晰的血窟窿，好不容易止了血，竟發起了燒，面色隱隱透著青白的光。
漁夫恭敬地說道：
“將軍，宮中傳來訊息，宜州的人已經安排好了，刺史也被除掉。只要您趕往宜州，您便是宜州的刺史。”
“暗點的人也已經往宜州趕去，離宜州最近的涼州實力孱弱，正是您發展自己勢力的好機會。”
柳澤音蹙著眉強行讓自己清醒過來，乾涸的嘴唇翻動，緩緩道：
“燒掉天牢、給我寫信、安排好讓我逃出和宜州的事……這些……都是她做的嗎？”
漁夫道：“自然。”
尹允忍著傷口的疼痛給自己上藥，嘆道：
“……如此說來，這些年來我們所有人的一舉一動，都在她的掌控之中。如此手段，她真的是……長大了。”
他心中竟感覺不到一絲欣慰和喜悅，反而是無盡的沉重感。
……不由得回憶起在天牢時的場景。
他原本是想將將軍府的那些幕僚一併救出，畢竟是昔日好友。
結果，卻被為首那人一句冷冷的“主上吩咐，其餘人，殺無赦”給制止。
熊熊大火，燒死了所有罪犯。
也燒死了他的所有好友。
有人發出痛苦的哀嚎，有人滿眼釋然和解脫，有人撕心裂肺地想要逃出……
可終究還是被火蛇吞沒。
化為塵土。
尹允苦笑著看向柳澤音，道：“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她?”
柳澤音沉默半晌，低聲道：“是。”
尹允閉了閉眼，眩暈和夜的沉寂將他湮沒，耳邊只有柳澤音的聲音再度響起。
柳澤音道：“不止是我，韓五和韋二都知道，只是……”
“……只是你們都很有默契地瞞著我一個人，讓我像個傻子一樣，對嗎？”尹允沙啞著嗓音接過他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