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個不算漫長,也不算短暫的過去。
有那麼一群人,從四海五湖而來,相識於年少。
也曾醉酒邀明月,揚言終有一日,要在偌大的修仙界留下自己的姓名。
也曾站在吹夢樓頂,放眼看遍玉京繁華,親手點燃漫天煙火。
也曾齊心協力,共同站上那一方領獎臺,臺下,眾人仰望,掌聲雷動。
彼時,他們風華正茂,年少輕狂。
後來,他們果然願望成真。
然而,物是人非。
——那場大戰,死去的不僅僅是那個異世來的女孩兒。
還有他們。
或死或瘋或遠走,刀劍相對,分崩離析。
沒人記得,他們曾是摯友。
那些鮮豔熱烈的年少時光,在歲月長河中褪了盡色,成為河底不起眼的砂礫之一。
今夕是何年。
水流從高處跌落,轟隆聲迴盪在山洞中。
似雷鳴,震人心魄。
桑念靠著巖壁,手中的前塵花無聲跌落地面,花瓣濺上一滴水珠。
徐徐滑落時,宛如淚滴。
巖壁冰冷堅硬,不算光滑,有許多凸起。
硌得後背生疼。
她卻更加用力的靠上去,妄圖借這一點痛感讓自己清醒下來。
歸墟中,蕭濯塵的話猶縈繞耳畔。
字字句句皆是真心。
桑念眼眶發酸。
死的人明明是他,他卻要安慰害死他的那個人。
他真的……很好很好。
山洞中,除水聲之外,忽地傳來一聲嗚咽。
不大,幾乎剛出聲便被瀑布掩蓋。
可謝沉舟還是聽得清清楚楚。
他按捺住進去抱住她的衝動,身體後仰,靠住石壁,輕輕閉上眼。
想起來了啊。
那些愉快也好,難過也好的記憶,都想起來了。
她會怎麼做呢
她……會再次捨棄他嗎
畢竟,如今的他,早就不是當年的謝沉舟了。
如今的他,是人人懼怕的大魔頭,也是人人厭惡唯恐避之不及的瘋子。
——她對他那樣疏離,或許便是因為這個。
三百年過去,他老了許多,也沒有當年好看了。
她……不會喜歡他了。
謝沉舟呼吸有些困難。
指尖無意識劃過小臂,鮮血霎時湧出,滴滴答答匯成一股。
如同從前無數次那樣,自指尖滴落。
鮮血淋漓。
他卻終於能夠喘口氣,彷彿即將溺死的人艱難衝出水面。
“你在幹什麼。”
面前多了一雙鞋子,杏色鞋面沾了幾滴血,如同紅梅怒放。
他眼睫一顫,想要背過手。
來人卻一把攥住他手腕,加重語氣,一字一頓地說道:
“我問你,謝沉舟,你——在幹什麼”
他抬眼,嗓音艱澀:
“念念。”
桑念臉色鐵青,攥著他手腕是指節微微發顫:
“我不在,你就是這麼對待自己的”
謝沉舟臉色蒼白如紙,潤澤雙眸盛滿無措:
“念念,我只是……只是……”
只是太害怕了。
怕你不回來,又怕你回來了,卻不想再要我。
桑念鬆開他的手,改為攥住他衣領,猛地將他拉到自己面前:
“謝沉舟,你仗著自己不會死,一直以來,就是這麼對自己的”
說到這裡,她聲音拔高許多:
“你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