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旭告訴寧晏,燕翎下衙後會回來陪她用晚膳,寧晏念著時辰還早,便先回了一趟國公府,與徐氏與國公爺告了罪,老人家很高興,讓他們年輕人去玩。寧晏又去了一趟議事廳,處置了幾樁事,又折回長公主府。
彼時天色已暗下來,暮風忽然將絢麗的彩霞切割成兩半,一半被青雲遮去,連同夕陽也被吞沒,一半瑰艷多姿像是從烏雲中伸出的觸角,變化成無窮無盡的模樣,盡情展示它最後的榮光。
寧晏坐在蘭舟裡等著燕翎,兩盞羊角宮燈一前一後掛在船簷,隨風搖晃出一團斑駁的光,光影如鬼面在她面前一幀幀晃過,她唇角不自禁揚了揚,卻又慢慢放平,心底慢慢油生一抹悵惘,或者自小缺失關愛令她對突如其來的美好有些無所適從,有些害怕,害怕這是一場迷夢,怕一不小心就給碎了,害怕幸福來的太突然,她承受不住。
時間一點點流逝。
涼風乍起。
蘭舟已不知不覺被風吹拂著在水面晃晃悠悠,驟然,噼裡啪啦的雨滴打破了夜的寧靜,一股寒風裹挾濕氣捲來,寧晏打了個寒顫,抬眸,落英被細雨載著當空搖落。
秋不期而至。
闃然無聲的四境忽然起了嘈雜,雜聲由遠及近,緊接著一道雪亮的火光破門而開,寧晏隔著藕蓮看到那一抹亮光一點點在逼近。
心驀地揪起,她緩緩劃動舟楫往岸上去。
一道熟悉的身影慢慢從夜色裡清晰地映出來,緊接著雲旭提著火把靠近岸邊,隔著一丈不到的水面朝她大喊,
&ldo;夫人,出事了。&rdo;
寧晏心裡繃著的那根弦倏忽斷了,她都等了一個時辰都不見燕翎回來,必定是出了大事,否則以燕翎今日這般心意,他不可能無緣無故失約,她猛地用力一劃,船隻用力往岸上撞去,雲旭飛快抬起腳,按住即將撞巖的船,一腳替寧晏穩住船隻。
寧晏敏捷地從船上跳了下來,開口便問,&ldo;世子怎麼了?&rdo;
雲旭搖頭,&ldo;世子無礙,是西山行宮出事了,世子一個時辰前奉召趕赴西山,今夜怕是回不來了,讓小的告訴您,千萬別空等。&rdo;
只要不是燕翎出事就好。
寧晏壓在心口那塊巨石得以挪開,長長吁了一口氣,兀自穩住心緒問,&ldo;出了什麼事?&rdo;
雲旭眉頭緊縮,語氣低沉,&ldo;聽說太子殿下受了傷&rdo;
寧晏臉色大變,險些站不穩身,半晌抽了一口涼氣,慢慢尋到自己的聲音,&ldo;很嚴重嗎?&rdo;
雲旭重重點了下頭。
寧晏卸下的緊張很快又漫上來,她沿著石徑慢吞吞往汀蘭苑走,如霜與如月一前一後迎了過來,雲旭跟在她身後,&ldo;夫人,要不小的護送您回國公府,在家裡至少安生一些。&rdo;
&ldo;是,我正要回去。&rdo;無論如何家裡還有國公爺,這等關鍵時刻,一家人該要在一起。
寧晏快速收拾一下,帶著下人趕回國公府。
細雨婆娑空濛如煙,容山堂燈火惶惶,寧晏進去時,徐氏正服侍國公爺穿上盔甲,寧晏瞧見這等情形,意識到事情可能比想像中還要嚴重,心跟著抖了一下,&ldo;父親,母親&rdo;
&ldo;你回來了啊&rdo;國公爺面色猶然是鎮定的,畢竟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任何時候都不能自亂陣腳,國公爺將胸口的護心鏡扣好,含笑與寧晏道,
&ldo;孩子,在家裡陪著你母親,哪兒都別去,爹爹去去就來。&rdo;
這一去便是兩日兩夜。
寧晏白日陪著徐氏,夜裡回明熙堂睡覺。
婆媳二人均是沉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