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四年後再回來,放眼這長安城,她蘇筠這個無足輕重的侯府嫡女還能給他帶來多大益處?明明可以有更好的選擇,她蘇筠自然就成了一顆廢棋。
尹明德會下令將她鞭笞致死,恐怕並非是因為蘇筱流產一事,也不是因為誤會她和顧風有私情,而是因為……她蘇筠這顆棋子,四年前落下的時候便是一場失誤,一顆廢棋卻佔著王妃的位置他豈能不趕緊處置了,如此才好給旁人騰出位子來。
方氏和蘇筱母女二人設計她的事,或許尹明德從一開始就知道,卻又裝成被矇蔽的樣子。畢竟,他和方氏母女的目的一樣——讓她死!
如今再想起這些,蘇筠突然不覺得心痛了,只是覺得自己活的荒唐而可笑。他一直都清楚明白,偏她卻糊里糊塗。
如今王妃位子是騰出來了,不過她倒是很好奇,這魏王妃的名號究竟會落在誰的身上。他想憑著蘇筱一人聯絡朝中兩位大員,她就偏不讓他如願。
若尹明德最終真坐上了那個位子,王妃便貴為一國之後,母儀天下。武陵侯和魯國公誰不眼紅?一個是魯國公府世子的嫡女,一個是武陵侯府的嫡女,誰又願意捨棄正室之位?
蘇筱終究姓蘇,和國公府關係再親密,在魯國公看來也比不上自己嫡親的孫女兒。何況蘇筱不能再有身孕,這對方沅成為魏王妃是極為有利的籌碼。若他真有讓自己孫女做王妃之心,尹明德又當如何對武陵侯交代?
他可是已經害死了侯府的一個女兒了。
這樣的難題,她倒是想看看尹明德最後會如何解決。
風還在猛烈地呼嘯著,鑽心入骨的寒意讓蘇筠覺得渾身都有些木了。她攏了攏身上的狐裘,下意識抱緊了懷裡的貓,默默往著自己的皖雲閣而去。
穆煥靜靜待著她的懷裡,仰臉看了看夜色下的小姑娘,一陣恍惚。
這蘇筠,遠比他想想的要伶俐許多。
若真尹明德狼子野心,這長安城裡怕是免不了一場動盪了。
快到皖雲閣的時候,白袖小跑著迎了上來:“姑娘可算是回來了,方才您去找太太又不讓奴婢跟著,這麼久不回來著實讓奴婢擔心。”
“我沒事。”
見蘇筠淡淡說完繼續往前走,白袖有些納悶兒,卻又不敢多問,小跑幾步跟了上去。
回到臥房,櫻桃看她凍得雙唇發紫,臉色慘白,忙端了薑茶給她:“姑娘快些喝了這個暖暖身子吧,外面風雪那麼大,若是著涼可就不好了。”
蘇筠用手捧著,因為心情低落的原因,也不想讓白袖和櫻桃在旁邊候著,便道:“你們倆都退下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櫻桃張口想問幾句,白袖私底下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乖乖閉嘴,隨著白袖一起默默退了出去。
穆煥知道她這會兒想到尹明德的那些事必然是心情不好,伸了爪子在她胳膊上拍兩下,見她看過來,它便抬起兩隻前蹄扛著肚子學人在矮榻上走路,一晃一晃的,瞧上去甚是滑稽。
不過,悲劇的是他走了兩下身子就搖搖晃晃起來,兩隻前爪不受控制地掉落下來,在矮榻上打了個滾兒,像人一樣四腳朝天躺在了榻上。
莫名出了糗的穆煥一陣懊惱,越發討厭這具貓身子了,氣得拿貓蹄子狠狠照著自己身子拍打兩下,幽怨地叫了一聲:“喵……”他什麼時候才能重新變回人?
它這般模樣頓時將蘇筠給逗樂了,不由噗嗤一笑,伸手在它雪白的肚皮上撓了兩下:“綿綿,你越來越可愛了。”
蘇筠一顆心頓時化作了一汪水,柔柔的,心底的愁雲霎時間煙消雲散。
她伸手將它捧起來,幽幽嘆了口氣:“唉,可惜你是隻貓,若能夠陪我說說話就好了。”
蘇筠這話無意間戳到了穆煥的痛處,它心上微微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