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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挺和諧的氣氛瞬間冷場。
康盂樹臉色立刻冷下來,反唇相譏:“有意思啊。剛才我看你的表情就挺有意思的。”
“那是限於沒騙這筆錢之前。”黎青夢的胸膛上下起伏,是著實氣狠了,口不擇言,“你能不能不要總是做這種坑蒙拐騙的勾當?不擇手段地敲錢,還說我追求有錢生活,搞笑,難道那個人不是你自己?”
兩人中間還隔著章子,隨著她機關槍地吐出一長串話,康盂樹把章子撥開,伸手扣住她的椅子下端,連人帶椅蠻橫地拉到自己跟前。
塑膠凳子和地面划動,呲啦聲混著她短促的驚叫。
康盂樹面無表情地捂住她的嘴。
黎青夢驚怒的眼神中帶上一絲畏懼,和他看不出情緒的漆黑極近相纏,胸腔比剛才看到石榴的微信時跳動得還要劇烈。
他牙關明顯地動了動,捂住嘴巴的手下移,轉而扣住她的下巴,抬起來,仔仔細細端倪她,眼睛微眯。
“這張嘴這麼會說,剛才怎麼屁都不放一個?”
黎青夢呼吸停滯,在他的目光下,彷彿連毛孔都停止蠕動。
“柿子挑軟的捏?”康盂樹氣笑,“哦不對,確切說,那個傻逼柿子是你捨不得捏,管他媽軟不軟,是吧?”
沒有等黎青夢迴答,他毫無預兆地鬆開手,起身踹開椅子走掉。
她卻還保持著被他挾制的坐姿僵在原位。
夜風呼嘯,章子把康盂樹踹倒的椅子扶起,重新坐下,把捂了好久的胸針遞給她。
“差點把正事忘了。”
他裝作無事發生的輕鬆語氣。
黎青夢斂著眼睛接過,小聲說了謝謝,起身準備走。本該在今晚和他說的話眼下似乎不適合再講。
章子卻急促開口:“其實你真的說錯了。”
“……什麼?”
“阿樹並不是坑蒙拐騙的人,我和他認識那麼久,幾乎就沒見過他使壞。”
“是你對他濾鏡太深了。”
“如果真是我帶有偏見,他又怎麼會把那大筆錢借給你呢?”
黎青夢欲離開的腳步停住,驚疑地轉身。
“……你在說什麼?那不是你的錢嗎?”
章子嘆了口氣,捏開一粒毛豆使勁嚼啊嚼,下定決心地說。
“其實,那是阿樹這些年的存款。”
黎青夢從攤位離開,回到家裡就一動不動地躺在筒子樓逼仄的小床上,覺得非常疲憊。
這一天發生了太多的事情,每一分鐘都有巨大的資訊量砸過來,其中最重量級的,必然是章子最後揭開的那句話。
原來那筆錢是康盂樹借給她的,不聲不響,不讓她知道。
為什麼呢?是一種對她的可憐嗎?還是為了給兄弟撐面子?
她不得而知。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自己不加思索加註在他身上的指責的確是不恰當的。但那瞬間,她控制不了自己。
轟隆轟隆,窗戶外隱約響過夜班火車的動靜打斷了繁雜的思緒。
這是路過邊遠小城的最後一趟車,這之後就不會有噪音,她能睡個寂靜的好覺。
但今晚,黎青夢一直盯著空落落的窗戶,怎麼樣也睡不著。
好像那窗戶缺了點什麼似的。
過了很久,她突然翻身下床,在客廳裡夢遊般地走了幾個來回,停在吃飯的桌子旁,蹲下身把桌角墊著的那塊報紙慢慢挪出。
藉著月光,她蹲在地上用手指將摺疊起來的報紙一點一點捋平,將它重新貼上窗戶。
黯淡的月光下,多出一道透明的彩虹。
整個夜晚重新變得漂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