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不過我要去的地方是一個很遠的地方。”
她用充滿懷念的語氣說出那兩個字。
“南苔。”
段曉檬詫異地問:“這在哪兒……?”
她甚至連聽都沒聽過。
黎青夢失笑,調出地圖,指著那個很小很小的點給她看。
“這麼遠……你是去那邊散心一陣子?”
黎青夢搖頭,說:“我只買了張單程票。”
“你……”段曉檬吃驚地看著她。
隨時會有人離開這座城市,段曉雯對此並不奇怪。畢業季這幾個月,她身邊很多人都離開京崎,去了其他地方發展。
有的回了老家,有的去了和京崎差不多繁華的大都市,還有的去了稍微壓力沒那麼大的新一線。無論去哪兒,大家都是奔著更好更舒服的前程去的。
但段曉檬知道黎青夢是京崎本地人,因此,她對她選擇去這麼一個小城感到費解。
又不是混不下去了,明明有了可以去warre工作室的機遇,黎青夢的選擇在她看來毫無疑問是自毀前程。
黎青夢知道她心裡怎麼想的,安定地笑道:“沒事,你不用擔心。我最近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網上畫商稿嗎,也逐漸有些穩定的人脈了。就算離開京崎我也可以繼續畫下去。畫畫這件事我不會放棄的。”
“但是眼下,我有一個這輩子更不想放棄的存在。”
南苔比起翡冷翠,當然不值一提。聰明人都會選擇後者。
但不巧的是,她在這個堪堪過去的夏天,在和一個笨蛋相處的過程中,也學會了如何去做一個把自己往後放一放的笨蛋。
在幾個月前,她坐上離開南苔的車,心裡盤算著人是那麼善變的動物,不要為了一時之快把人生攪拌地不成樣子,忍住了留下的衝動。
的確過了時間,她的日子也開始要蒸蒸日上。不是都說人過得好就不會回頭看嗎?可為什麼,她在竭力遏制自己的同時,仍就會在深夜想起微不足道的車前燈,光線昏暗的沉船,海風,榴蓮甜膩的煙味。它們躺在夢的河流裡,隨手就能打撈起,在她的心室裡不斷潮汐。
落潮後,她只想回到起點,在雨刷刷開康盂樹臉的剎那,拉開車門給他一個不問以後的吻。
於是,在看到那張銀行卡的那刻,她知道,過不去了。
如果每種選擇都註定有後悔,那麼就去他媽的吧。
黎青夢起身,同段曉檬告別,說自己得回去收拾行李,趕傍晚的火車。
段曉檬揮手說著得空就來找她玩,目送黎青夢的背影堅定地推開咖啡館的玻璃門,揚長而去。
她攤開她送的那本書,隨手翻開一頁,頭兩行字映入眼簾。
【有些時光就像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整個地球都在盼著你的下一步。
有些夏日拒絕結束。】
*
黃昏六點二十,黎青夢拉著二十八寸的大箱子,吃力地上了開往南苔的動車。
依舊是熟悉的冷清,她靠窗坐著,滿目望去,皆是空蕩蕩。
但這份空曠卻消磨不了她的滿足。
她剝開橘子,手機划動著微信,再一次停在康盂樹的頭像前。
在康盂樹的語音打過來的前一秒,黎青夢還不敢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這種心有靈犀。
他的通話請求跳出來的剎那間,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令人不敢置信的磁場,就這麼發生在他們之間。
她定了定神,接通電話。闊別時日,兩人的開場白竟是幾秒的沉默。
不是尷尬,只是覺得,這種時刻太難能可貴了。
“嗨,青豆。”
久違的稱呼被久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