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
康盂樹沒表現得像康嘉年那樣誇張,甚至臉上還有點不爽的表情。但這種表情不是因為不喜歡這種體驗,恰巧,是太喜歡了,才凸顯出略微彆扭的矛盾。
他雖然開慣了車,但都是笨重的大貨車,而且都是出於工作。開車對他來說從來不是享受。
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種純粹的,輕盈的,像是要飛起來的一段路程。腎上腺素飆升,晚風撲滿面頰,空氣裡灼熱的溫度在這種急速的摩擦下要將人點燃。於是他的心臟跟著燃燒,在側過頭去看駕駛座上的人轉瞬間,這把火燃燒到最旺,產生了灼痛的快感。
康盂樹的視野裡,黎青夢的長髮在風中鼓舞,神色鬆懈地把玩著方向盤,有時候甚至還能抽出一隻手捋掉礙事的髮絲。
快速流逝的街景蜿蜒成一道琥珀色河流,而她是浮在其中無法被澆熄的火焰。
車子繞著內環高速開了一圈,到了限速區域,黎青夢停下休息,問他們:“還可以吧?”
康嘉年還處在高速的餘韻裡,整個人失魂落魄。
“……我好像……有點暈車!”
黎青夢哭笑不得地看著他急匆匆地下車,拿著礦泉水蹲到一邊緩緩。
康盂樹則完全沒事,還伸了個懶腰,問她說:“你經常飆車?”
黎青夢搖頭。
“還行吧。”她的手點著方向盤,告訴他,“一般都是心情非常不好的時候才飆。”
“為什麼心情不好?”
“那我都忘了……”她懶散地陷進車座裡,眼睛微微眯起,像一隻倦懶的貓,“我只記得第一次飆車,是因為有個人請我去她家吃晚飯。那餐飯很棒,飯菜很美味,全是她媽燒的。她媽也很照顧我,一直在給我夾菜……你知道嗎,她用筷子的手勢特別像我媽,喜歡拿到頂端。”
黎青夢語氣一頓,繼續輕輕地說:“然後莫名其妙的,因為那一個動作,我就很想很想我媽。”
康盂樹叢沒聽黎青夢提起過她媽媽,這還是第一次。
他斟酌語氣,小心地問:“離婚了嗎?”
“……不。她去世了,意外事故。”黎青夢很平靜,“我早就已經接受她離開的事啦,就是偶爾會抽一下風。比如說剛才說的看到有人和用筷子的方式像,或者說聽到有人跟她說一樣的口頭禪,她很喜歡說啊是這個樣子嘛?”
“這挺像我們這邊的口音。”
“因為她就是南苔人。我和我爸現在住的筒子樓就是我媽從小長大的地方。”黎青夢自嘲道,“曾經……我媽還說會帶我去南苔看看的,但她沒有兌現諾言。”
如果那個時候去,她應該會很喜歡那兒。可惜沒有如果。
所以,在後來只有她和黎朔兩個人回到南苔的時候,她的牴觸有一部分來源於曾經有過的期待。
她期待母親的家鄉,期待和她之間可以共同創造的回憶,可這些在母親逝去之後,在她好不容易逐漸接受她的離開後,全部成了戳痛自己的鮮明提示。
在她說完後,康盂樹忽然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黎青夢愕然地摸著額頭,瞪他說你幹什麼。
“我代表你媽彈你的。”他一臉嚴肅,“知道你難過,但如果你是在這種狀態下飆車,很容易出事知不知道?”
黎青夢被教訓一通,卻又無法反駁他的話。
她只能無力地說:“……人難過的時候還不能發洩了嗎?”
“——當然可以。”他高深莫測地說,“我帶你換種方式飆車。”
於是,半個小時後,黎青夢看著康盂樹非要來的遊戲廳裡無語凝噎。
他指著四驅賽車挑動眉頭:“怎麼樣?我們倆比一場?”伸手一指康嘉年,“你就負責圍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