眸同時上挑,直勾勾地看向鏡頭。
蔣閻本不需要拍,只是大致地透過鏡頭感受那種姿態。
但那一瞬間,他極為準確地按下快門。並且將這一幕放大再放大。
相機的預覽圖上,對準的不是姜蝶欲語還休的眼睛,也不是她夾著豔色花瓣的嘴唇。
而是她藏在兩束散下來的黑髮之間,那點發紅的耳尖。
非常得……可愛。
姜蝶示範完,就火速從吊床上翻下來,差點臉著地。
“你剛剛……是不是拍我了?”
她有些不確定地問。
“對,這樣比肉眼更準確。”蔣閻一臉淡然,視線還盯著相機上的顯示屏,“就要這樣擺是嗎?”
她咳嗽兩聲,故作淡定道:“對,總之……就是這個感覺。”
蔣閻點點頭,抬起頭把相機還了過來。她觀察著他臉上並無異樣的表情,尷尬的感覺消散許多,又生出一絲他怎麼這麼無動於衷的失落。
他重新坐上吊床,學著她的姿勢,半趴著,視線掃向鏡頭。
這一剎那,姜蝶猛地感覺到,鏡頭後的蔣閻真的變了一個人。
他的拘謹和板正完全不存在,伸手從口袋裡掏出一支菸,說:“能用煙代替花瓣嗎。”
疑問的內容,陳述的語氣,完全是一副已經知道該怎麼拿捏的姿態。
姜蝶愣愣地:“……好。”
蔣閻咬住煙,動作間帶出一點軟紅的舌尖。好像盛夏時分開得熱烈的杏樹,蔥鬱的枝條遮擋了已經成熟的果實,微風吹蕩綠葉,杏子紅透的果皮溢位香氣。
姜蝶揉動鼻子,忘記光圈,忘記構圖,只憑著直覺毫無章法地按下快門。
這次出片的效果非常完美,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眾生美景都不在他眼裡,能入得了他法眼,似乎只有鏡頭後的她。
姜蝶不敢多看,侷促地關掉相機,說:“大功告成!謝謝師哥。我請你吃飯吧。”
蔣閻卻道:“不用了。”他從吊床上下來,“你現在欠的飯有點多。”
他這句話說得意味深長,姜蝶立刻想起昨天她還答應了邵千河要請人家吃飯。
他這句話又是什麼意思,吃醋嗎?
姜蝶語氣雀躍地勾起嘴角:“別的也行,總之我是真心想感謝你!”她小心翼翼地試探,“看電影呢?我請你看電影。”
“小島驚魂嗎?”
趁著黑下去的天色,無人的鹽南島,他突然冷不丁地接了這麼一句,嚇了她一跳。
蔣閻眼裡浮現笑意,姜蝶才知道他在逗她。
喜悅像金魚吐出的泡泡,從水面淡淡飄起。
那麼冷淡又寡言的一個人,居然在和她開玩笑。
她正要回答,就見蔣閻的褲兜震了下,他抽出手機看了眼,那點微淡的笑意就被海浪衝得一點不剩。
姜蝶心一顫,預感到有什麼發生,追問了一句:“那看嗎?”
他把手機塞回兜裡:“下回吧,衣服一併還你。”
*
姜蝶很不喜歡下回這兩個字,因為她慣常用這兩個字搪塞別人。
但這話從蔣閻嘴裡說出來,她卻知道,不一樣。他會做到,不然他就不會說。
雖然不知道具體哪一天,但不會太久,畢竟比賽用的衣服要和照片一起交上去,截止日期就是期末考試之前。她把這個日期發給蔣閻,他簡單地回覆三個字,知道了。
於是姜蝶一邊準備著期末考試,一邊焦心地等待著這個“下回”的到來。
他來約她的那天,是一個週末的下午。姜蝶正在蓬頭垢面地複習,接到微信的一剎那,她迫不及待地就想回復一個好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