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箭袖,身材高大的年輕人突然插言。
里長看他裝束普通,氣度卻十分不平凡,未知又是哪路神仙,只能賠著謹慎回:“是啊,這位官爺有所不知,阿吉的右手生來就多長了一根小指頭,您打量他行動多有不便吧?嘿,人家不犯渾時,燒火棍耍得那叫一虎虎生風。”
聽到這裡,淄衣人突然沉默了。
里長心頭惴惴,不知又是哪句話說得不當,這時一白衣蹁躚、額心點朱的公子走上前,“督主可是想到什麼了?”
陸依山不易察覺地掐了下掌心,片刻像是下定決心般,兀自向前走去,“我得親眼看過,才知是否真的為故人。”
阿吉住的地方破爛又逼仄,屋頂只有疏疏落落幾片斷瓦,剩下的全由茅草胡亂拼湊搭就。兩塊業已鬆動的木板虛掩在一起,就是屋子的大門了。姜維伸手去推時都不敢使太大勁,唯恐一不留神把人家的門楣給拆散咯。
進了屋,撲面而來一股令人作嘔的騷臭味。屋裡連扇窗也沒有,大白天的還點著蠟燭。微弱燭光反而放大了這間屋子的破陋——
汙跡斑斑的桌子,碗底殘留著某種湯汁的粗瓷碗,掉皮的土坯牆,以及壘得高高的、散發著一股黴味的稻草垛。
陸依山敏銳地發覺到,草堆靠牆根的位置格外凌亂,似乎有人在故意用稻草掩飾著什麼。
驟不及防地,草堆下響起一陣窸窣聲。不速之客們皆驚,陸依山本能地抬手護在葉觀瀾身前。動作帶起的風勢吹得燭苗倏跳。光影錯落間,他和稻草堆後露出的那雙眼睛撞了個正著。
……
阿吉到死都不會忘記那雙眼睛。
他在變成“傻子阿吉”以前,曾經是慶陽城中的一個小乞兒。
他的親生爹孃,早在戰亂之中雙雙殞命。他十七歲那年,餓得在街頭與野狗爭搶食物時,是魏湛然撿到了他。
彼時的他還不叫“阿吉”,也不知道面前那個身負長劍的中年男子,就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君子劍”。
他用血淋淋的雙手死死捂住搶來的半塊饅頭,對著男人露出小獸一般警惕又兇狠的目光,對方只是淡然一笑,負在身後的長劍甚至未曾出鞘,就將兩隻面目猙獰的惡犬掀飛了幾米遠。
他看呆了,連饅頭掉進泥坑裡都顧不上撈撿。
男人轉身要走,他撲上去拽住對方衣角,直愣愣地說:“你帶我走,我想跟你學劍,我什麼都會幹的!”
男人頓了頓,嗤一下笑出了聲。他對這個莽撞的請求未置可否,但還是把少年帶回了山莊,為他取名喚作阿吉。
從此,阿吉過上了三餐不愁的安穩日子,他再也不用和野狗搶吃食,卻仍對那日窄巷中的驚鴻一劍念念不忘。
阿吉做夢都想學劍,但山莊規矩森嚴,不是什麼人都能得劍宗親傳。何況阿吉雖然虔誠,卻也實在不是個練武的好苗子。
是而他入北勒山莊三年,除了每日打雜時在一旁偷看師兄弟練劍,偶爾習得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