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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件事:

前天夜裡,一個壞了嗓子的伶人孤身爬上枯羯崖,在唱了半宿的鴛鴦錦後,毅然跳進初春暴漲的北勒河水中,死無全屍。

有人說,他自盡是因為攀附豪門不成,被人玩弄一夜又始亂終棄,眼看生計無望,這才尋了短見。

溫酒已涼,地上仍是一片狼藉。葉觀瀾將一樁陳年的舊事說完,胸口彷彿灌了鉛般,無由覺得沉重。

他忽然很想飲酒,儘管二公子從來不勝酒力,但這種時候,似乎只有酒能澆化胸中塊壘,也只有酒,能敬一敬那個萍水相逢,到死都揹負著汙名的亡魂。

呂照梁半邊臉頰紅印猶在,泣聲一直未曾停止過。葉觀瀾淡漠地看了他一眼,輕輕摩挲著酒壺,道:“少東家可知,阿沅從來不是旁人口中貪慕榮華之人。”

呂照梁驀地抬起頭,眼底閃爍著求證的光芒。

葉觀瀾卻別開了臉,聲音如浮碎冰般,“恕在下冒昧,還請少東家見一個人。”

話音落點,寂無人聲的房間傳來“咚”一聲悶響,一個人影走了進來。

能在保全森嚴的深宅大院進出自如,且瞞過一眾家丁和督主的耳目,這份輕功除了三江鼠,世上恐難找到第二個人。

陸依山見到楊開的一瞬裡,突然明白了什麼。他不由自主轉看向葉觀瀾,只見後者捏緊竹扇,纖白手背迸發出的細細青筋,似乎暗示了公子看似運籌帷幄的外表下,潛湧著的暴烈情感。

楊開不是獨自前來,他身後還像拖著條癩皮狗一樣拖行著一個人。當呂照梁看清那個人的臉時,幾乎條件反射般咬住了後槽牙。

“是你!”他的側頰因憤怒而扭曲變形。呂照梁當然記得,當日在三分鼎,吆喝著給那外姓子捧臭腳,對白蘋極盡下流之言語的跟班,正是眼前這張可憎的面孔。

白蘋死後,風傳他“倒貼不成被始亂終棄”的元兇,也正是這個人。

此刻,跟班被揍得鼻青臉腫,牙齒亦斷了半顆,趴在地上抖得話也說不全。

葉觀瀾對楊開罕見的暴戾視若無睹,用扇子抬起那人下巴,淡道:“把你先前同我說的話,再和少東家說一遍。”

跟班緘默。

葉觀瀾動作微頓,楊開上前給了那人一記窩心腳,直踹得後者慘叫流連。

葉觀瀾收扇道:“你同你家主子做的那些虧心事,不會沒有人知道。現在說,是給自己一個活命的機會。你要相信我,猗頓蘭保不了你,高銘更不可能。你一言不發從這裡活著走出去的機會,與當日強迫阿沅屈從一樣,都小得微乎其微。”

呂照梁瞳孔遽縮,呼吸頓時急促起來。

那跟班齒間溢位呻吟,痛苦道:“我說,我說白蘋,啊不,阿沅執意要狀告我家主子姦淫,怎麼勸都不頂用。高老爺沒轍了,只好想了個法子,把人騙到枯羯崖敲暈,扔、扔進了北勒河”

呂照梁暴起,一把揪住跟班的衣領,“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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