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事,無論前因後果如何,終究是父親的一番相托,將皇后與方家牽扯進了漩渦之中。這份情義與虧欠,我代父親向郡主頓首以償。”
隨著這懇切的話語,葉觀瀾當場掀袍跪倒,安陶一驚,疾聲道:“你這是幹什麼!沒有人能逼方家人做不願意做的事,當年長姐替加嫘族進言,原不止為葉相所託,你用不著這樣。”
葉觀瀾擋開她欲來攙扶的手,冷靜道:“話雖如此,倘若郡主今日為翻當年舊案,做出逼宮之事,我葉家卻是頭一個難辭其咎。”
安陶身子一震,猛然撤手,眼底迸射出銳若鷹隼的精光。
“你問我?我問鬼去!”
陸向深誇張地說:“得虧老爺子還不知道師姐已經入鎮都的訊息,更不知道嫘祖廟屍案跟她扯上了關係,不然我下半輩子只能抱著玄池裡的王八給陸家傳宗接代了!”
陸依山擰緊眉:“再大點聲,全鎮都的人都知道你要跟王八傳宗接代了。”
陸向深撇撇嘴,壓低了音量:“老爺子那頭還好說,當務之急是要把師姐找到。擅離軍中、私自入京,光這兩項罪名都夠她喝一壺了,誰知道她接下來還會幹出什麼事!”
陸依山雖未言語,但神色間亦能看出憂心深重。
恰此時,屋外腳步聲急促地響起:“回稟督主,錦衣衛今晚有異動!”
陸依山和陸向深對視一眼,道:“有事快回。”
“錦衣衛都指揮使聶岸連夜調撥人馬趕赴西山,說是有人想要擅闖先皇后的陵寢!”
陸依山霍然起身:“你說什麼!”
“嫘祖廟屍案是郡主造勢的第一步,倘若我沒有猜錯,這些天你一直四處奔走,聯絡方老將軍在鎮都的故舊,試圖勸說他們以澄清謠言為由,奏請皇上重查當年壬寅宮案。”
葉觀瀾眼底無波,他捕捉著安陶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一點點驗證了自己的猜想。
“郡主已經想好,等聯名奏摺一上,皇上應也得應。不應,集結在江寧的五萬大軍,就是你孤注一擲的籌碼。”
“咣噹!”
夜半時分起了風,窗戶被吹開,帶倒了案上淨瓶,摔地發出一聲巨響。
“公子怎麼了?”
葉觀瀾喝聲:“在外候著!”
潛淵刃緊緊抵在頸側,稍一用力便難逃血濺三尺的下場。安陶貝齒緊咬,面頰微微抽搐,刀卻握得依舊很穩。
葉觀瀾清楚地感受到一陣奇異的溫熱正從冰涼中緩緩滲出,他不為所動,繼續說。
“只是郡主可知,你擅自入京聯絡朝臣的事,並非無人知曉。錦衣衛連同都察院御史菅子旭,早已將你這些天何時何地,見過什麼人一一記錄在冊。今日是先皇后的冥誕,倘若我沒有猜錯,郡主原是想往西山陵寢祭拜亡姊。要是你此刻真的去了,可知等待你的會是什麼?”
安陶清水芙蓉般的臉上頓時爬滿細密的汗珠。
葉觀瀾望著這位運籌帷幄此刻卻方寸大亂的南境女帥,忽然想起了她前世的結局。
璧毀
上一世,安陶郡主領大軍還朝,也是這般避開所有人耳目擅離軍中,只帶了一貼身長隨悄悄潛入鎮都。
彼時葉觀瀾因舞弊一案受到牽連,暫且被收押在監。他在獄中聽聞,這位原該加官進爵的郡主也不知怎麼想的,竟然暗中聯絡方老將軍在朝中的舊部,懇求他們在請願折上具名,奏請聖上重查當年的壬寅舊案。
然而聯名折還沒遞上去,此事卻先已走漏了風聲。
就在大軍回程的前夜,郡主在西山皇后陵寢外被捕。錦衣衛以擅離職守為由將其打入詔獄,左都御史菅子旭第二天便向皇帝呈上郡主私聯朝臣的證據。
昭淳帝心中原就有暗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