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睜開眼時,一片金黃的亮光,溫和而不刺眼,落日餘暉欲走還留地鋪在身上。方北夏揉了揉眼,覺得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她還在江越的副駕上,眼前是水,遠處是晚霞。
旁邊的人察覺到動靜,收起手機,偏頭看她:「醒了?」
「這是哪裡……」方北夏坐直身體,神情呆呆的,「怎麼沒叫我?」
江越嘲諷道:「一上車就睡,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給你下藥了。」
「哦……最近太累了。」方北夏難為情,用手指理了理頭髮,突然轉頭問,「我睡了很久嗎?」
「很久。」江越一本正經地說,「還說夢話了。」
「嗯?」她手上動作一滯,「說什麼了?」
方北夏回想剛才做過的夢,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她甚至想不起到底有沒有做夢。
江越帶著他漫不經心的表情,沒給她答案,開啟車門走出去。
方北夏跟著下車,才發現他們身處江邊。傍晚的秋風微涼,帶著濕意的風撲面而來吹得她思緒逐漸清醒。
身後一聲關車門的響動。
江越手抄口袋,餘光里人影晃動,停在他右手邊。
他牽唇道:「想不起來?吹吹風,慢慢想。」
方北夏瞥見他若有似無的笑意,看出他在逗她,兀自笑笑。
肩膀間有兩拳距離,黃昏下,兩人剪影的距離忽近忽遠。
站了一會,方北夏先開口:「如果這部劇反響不好,你們會虧很多錢嗎?」
「這麼沒自信?」
方北夏:「就問問……」
「我從來不做沒把握的事。」
方北夏沉默不語。
江越看向她:「很緊張?」
方北夏愣了一下,才反問:「很明顯?」
他「嗯」了一聲:「你高中的時候也這樣。」
方北夏投了個疑問的眼神過去。
江越手指在鼻子下面搓了搓:「學校藝術節的時候,我看到你在教學樓後面……」
方北夏愣了一下。
她一直努力想要抹掉的記憶,沒想到他還記得。
當年京江一中辦藝術節,學校開放了一次,跟草莓音樂節學形式,相聲小品在禮堂演,唱歌跳舞在操場演,學生們可以根據喜好去選場地看節目。
每個班都要出節目,有幾個班放大招,又是組樂隊,又是大型歌舞,老師之間一攀比,也有了壓力。
班主任特意在課堂上挪出五分鐘,強調藝術節的重要性。
一聽要排個與眾不同的節目,全班都低著頭,就怕跟老師對視,厄運就落到自己頭上。有人跳出來,推舉方北夏,說她可以當導演排課本劇。
方北夏皺著眉看向多嘴的人,對方朝她做了個鬼臉,小聲說誰讓你經常寫東西。
班主任當即認命她為節目總導演,順便增加了難度:「普通的舞臺劇沒挑戰性,排個英文的吧!」
總導演的帽子,就扣到了方北夏頭上。
方北夏寫劇本、找演員、分臺詞、做道具……
演出前一天,她緊張盜汗,跑到教學樓後面的花園裡抹眼淚。抹完淚,又劇烈地乾嘔了很久。
「居然被你看見了。」方北夏驚詫道,「我還專門挑了個沒人的地方。」
江越看了她一眼,帶著難以言說的情緒:「我們教室就在一樓,課間經常跑去後面玩。」
「還有別人看到?」
「沒,就我。」那天正好就他一個人,發現了那個單薄的身影。
「你應該沒去看最後的成品吧。」方北夏自嘲道,「現場很冷清。」
禮堂裡百分之九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