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大氅上的絨毛太熱,燻得她臉上發燙。
衛韞將她放在馬車上,給她蓋了被子,自己規規矩矩退到遠處,便不再說話。
兩個人沉默著,空氣中瀰漫著一股熟悉的香味,許久後,楚瑜終於認出來,為什麼她會覺得這個味道熟悉,因為這個味道,就是多年前她曾經一直喜歡過的一個香膏的味道。
楚瑜轉過頭去,看著衛韞,開口道:“你用的什麼香囊?”
衛韞微微一愣,立刻就反應過來她問的是什麼。
這是當年她最愛的香膏,在北境的時候,他將自己的香囊就換成了那個香膏的味道,一用三年。
然而他很快鎮定下來,慢慢道:“我也不知,香囊由府中統一發出來,我只是選了個喜歡的味道。”
“剛好,”楚瑜輕笑:“我也喜歡這個味道。”
衛韞沒說話,他垂眸不言。楚瑜想多從他這裡瞭解一些關於衛韞的事,便開始斷斷續續問他話。
她問什麼,他答什麼,沒有半分遮掩。
她從這個人口中,拼湊著衛韞在北境的生活。這個人畢竟生活在衛韞身邊,不像楚臨陽這些人,他們只能告訴他衛韞又打了什麼勝仗,又得了什麼名聲。
然而這個人卻能說起衛韞日常起居,雖然都是很普通很平常的事,但不知道為什麼,楚瑜卻聽得津津有味。
這個人聲音又平又穩,如同他一直以來所展示那樣,他的行為、他的心跳、他說的話,都讓楚瑜有一種莫名的心安。
馬車搖搖晃晃,楚瑜一面聽衛韞說著“衛韞”的日常生活,一面翻著書。
這個人太熟悉了。
她思索著,總覺得這個人給她的感覺,一定是記憶裡有的人物。
她有些苦惱,抬頭看向衛韞,靜靜注視著他。也就是這時,馬前不知是遇到什麼,馬突然受驚,楚瑜的手因為馬車晃動,從書頁上飛快劃過,血珠迅速冒了出來,楚瑜還沒反應過來,手就被一個人握在手裡。
他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拿出了繃帶,一圈一圈纏繞在她手指上,用平靜中帶了些疼惜的語氣,開口說了句:“小心些。”
楚瑜呆呆看著他,她也不知道是怎麼的,腦子裡驀地閃出一個人來。
那個人也曾小心翼翼呵護著她,彷彿她是一個嬌弱女子。
當時她蓋著紅蓋頭,手裡握著紅錦緞,由他領著往前。
其實她看得到,可是卻還是反覆聽他說:“小心些。”
那時候她剛剛回來,遇到這樣一個人,她心裡其實,是有那麼幾分期待的。
她一輩子沒有被人疼惜過,頭一遭遇到那麼一個人,就是她未來的丈夫。哪怕已經過了一輩子,卻仍舊會像一個小姑娘一樣,在那瞬間幻想了許多,嫁給這個人大概是怎樣的人生。
楚瑜看著衛韞用繃帶替她包住傷口,終於意識到一件事。
面前這個人,真是像極了當年的衛珺。
她盯著衛韞的時間太長,衛韞也察覺到了她的目光。他收好了包紮用的工具,抬起頭來看向楚瑜:“大夫人在看什麼?”
他的目光很平靜,瞧著她的時候,帶了一份少見的溫和。只是楚瑜分辨不出來這份溫柔是她獨有,她就覺得面前這個人的眼神,給她的感覺和當年的衛珺如出一轍。
哪怕如今這個人要平靜從容許多,然而那種被人珍愛的安全感,卻一模一樣。
她輕輕笑起來。
“說句冒犯的話。”楚瑜看著衛韞,坦誠開口:“看見公孫先生,我也不知道怎麼了,就想起了我那亡故的夫君。”
衛韞動作微微一頓,他看著楚瑜眼中有了懷念。
“有沒有人同您說過,您與衛珺世子,真是像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