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菀有些意外的望向霍硯,她以為他會攔下德妃。
霍硯坐在大行皇帝梓宮旁的交椅上,狹長的鳳眸微闔,定定的望著虛空的某一處,白玉扳指被他捏在指尖,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觸薄唇,好似並沒有注意到德妃的離去。
領頭的皇后和德妃接連離去,賢良淑三妃甚至連面都沒露,命婦難免有些躁動不安,一個個望著最前面的白菀猶豫著要不要上來試探幾句。
白老太君也覺出些不對,聯想起臨夜禁衛軍手持皇后玉印來請時,寧國公毫不猶豫的拒絕,她還斥寧國公目無王權,如今心下卻越發慌亂。
白蕊滿心都是她的情郎,一想起今夜他要與白菀圓房,她的心如遭蟻噬,偏偏姜瓚還傳訊息來,讓她今夜無論如何都不要離開國公府。
她哪裡坐得住,得知皇帝殯天,禁衛軍來請命婦進宮哭靈,白蕊便攛著白老太君,打著伺候她的名義隨她一道進宮。
可她跪了半夜,連姜瓚的影子都未能瞧見。
“祖母,不如咱們去問問太子妃吧?”白蕊壓著心底的焦慮,向霍硯覷了一眼。
白老太君正有此意,當即便拄著龍頭柺杖,顫顫巍巍的朝白菀走去:“老身見過太子妃。”
“老太君不必多禮,”白菀嘴上說著,身形卻不動,結結實實受了她一禮,隨即才站起朝她福身。
“三妹妹怎也來了?”白菀看著白蕊笑得溫柔。
白蕊的眼睛落在白菀搭在桌邊的素手上,十指芊芊,指尖流玉,皓腕上纏著她送的那串小葉紫檀數珠。
白菀確實如她所言,將這數珠隨身攜帶。
白蕊羞澀的往白老太君身後躲,用害羞掩蓋心虛:“祖母年紀大了,蕊兒不放心,便隨著一塊兒來了。”
白老太君問皇后和德妃去了何處。
白菀還未說話,外頭突起密密麻麻的腳步行進聲。
殿門被轟然推開,端王帶著叛軍,手持滴血鋼刀闖了進來,向一個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命婦逼近。
這下白老太君還有什麼不明白,她們這是攪進天家爭權的漩渦裡了,恐怕很快要碎成渣。
尖叫聲起伏,命婦們在丹墀上連滾帶爬的往殿內躲,有位夫人腳下不穩,竟直接滾了下去,落到端王的腳邊。
端王甚至沒注意她是誰,毫不留情的提起鋼刀,那位夫人只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慘叫,便身首異處,鮮血濺了端王滿身。
凜冽月光照在他身上,粘稠的鮮血從端王甲冑上滑落,他抬手抹去臉上的血跡,眼眸中滿是嗜血的殺意,活脫脫一個奪命厲鬼。
“太子妃也是知道的?”白老太君目睹端王的兇行,臉色陡然慘白,聲音都帶著顫,心中萬分懊悔沒聽寧國公的阻攔。
血腥味瀰漫開來,白菀壓下心頭翻湧的噁心,回過頭看她,面色平淡,眸色冰冷:“想必父親也曾勸說過老太君。”
白老太君出身商賈,為人市儈,無膽無識,苛待長子偏疼幼子,甚至曾試圖越過長子讓白二爺襲爵,這超一品誥命,也全靠妻憑夫貴,這麼些年在富貴窩裡浸淫,倒還染上些高華,只是這一嚇,就原形畢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