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是在宴上沒怎麼吃好,想著尋掌印一塊兒再吃些,不巧遇上有人給掌印獻殷勤,唯恐擾了掌印雅興,誰知掌印卻將那美人攆走,召本宮來,”白菀緩聲道。
她拿過水漾手裡的食盒,揭開蓋子給霍硯看:“不是臘八粥,不過是些清粥小菜,掌印吃嗎?”
臘八節對旁人而言,是吉祥平安闔家歡樂,可對霍硯而言,是流血砍頭家破人亡。
霍硯卻盯著白菀送出去那盞魂燈:“這燈只有霍家人能放。”
他轉眼看著白菀,他近來心情不大好,想聽聽她的甜言蜜語。
白菀挑眉看他,故意道:“呀,本宮以為,掌印召本宮來,是想讓霍家的祖宗們都瞧瞧本宮呢。”
她眼裡噙著笑,眼尾上挑,俏皮中卻不乏風情萬種。
霍硯“嘖”了一聲,皇后娘娘這張嘴,真是能言善辯,什麼甜言蜜語一筐一筐的往外倒,騙死人不償命。
“娘娘好厚的臉皮,”霍硯捏著她的臉,看她吃痛柳眉擰成結,忽而輕笑了一聲。
暗處的陳福見霍硯露出連日以來
霍硯語氣平平, 聽不出什麼喜怒,甚至隱隱帶著點笑意。
下雪的夜裡向來安靜,天寒地凍, 守夜的內侍宮女也鮮少出來走動,巡防守衛交班的搖鈴聲遠遠傳來。
白菀聽見自己的心跳狂亂,周身的熱度頃刻間如潮水般褪去,整個人如墜冰窟。
她不敢抬頭,她能感覺到, 霍硯的灼灼目光正落在她身上, 她害怕,一旦她抬起頭, 藏在眼底的驚懼將無所遁逃。
白菀動了動發僵的手指, 將最後一盞蓮花魂燈點燃, 望著跳動的燭火, 極力壓下那種瀕死的恐懼。
霍硯垂眸看著, 白菀半張臉陷在暗處,燭火幽幽,讓她面上的神情也變得晦暗不明。
她在想什麼呢?
是實話實說, 還是絞盡腦汁來騙他?
白菀把魂燈推進湖中, 藉著那股勁仰起頭, 柔聲問他:“掌印, 這最後一盞魂燈, 是屬於誰的?”
待看清霍硯時, 白菀有一瞬怔忪。
霍硯面對著她背光而立, 湖面上燭火的光暈只照出他半邊輪廓, 挺拔的鼻樑,微抿的薄唇, 連被微風吹動的墨髮,也泛著柔和的光。
他乖乖撐著那把花哨的油紙傘,大半個傘面傾在她頭頂,將她遮得嚴實,自己卻敞在雪雨中,細雪落在他發上,肩上,玄衣白雪,更襯他氣勢冷峻,高不可攀。
霍硯盯著白菀的眼,半響,啟唇吐出四個字:“明帝,姜宏。”
明帝是慶和帝姜宏的諡號。
霍硯如願以償的看清了白菀眼裡的震動,她先是一挑眉,繼而慌張的接連眨眼,連那張泛著瑩潤光澤的檀口,也驚得微張。
他俯下身,湊近白菀。
離得太近了,近得兩人的呼吸交融,只需再靠近一點,她或者他,都可以在對方唇上落下一吻。
霍硯在盯著她看,偏偏他漆黑如墨的眼眸中,沒有一絲情緒。
他的逼視讓白菀腦中繃著的那根弦,越來越緊,弦絲崩斷那一刻,她可能會控制不住推開霍硯拔腿就跑。
可那樣只會惹怒霍硯,後果她承受不起。
白菀強迫自己與霍硯對視:“為何是先帝?”
她還是修煉得不到家,連她自己都聽得出來,她話音中蘊含的顫慄,更何況是霍硯。
有什麼東西從他肩上滑落,落在她臉上,傳來一絲冰涼,原來是雪,絨雪化成水,從臉頰上滑落,有些癢,白菀下意識眨眨眼。
她看見霍硯那雙寒眸中漾開一抹笑意。
緊接著,霍硯突然抬起手,白菀才放下的心一慌,卻避無可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