硯臺裡,溜溜達達的走過,在宣紙上留下一串腳印。
人可真是奇怪的東西,慶和帝活著的時候,恨毒了先帝寵愛幼子,絞盡腦汁將霍惠妃踩進泥裡,連帶霍家也給按了罪名抄家,如今他老了,竟也做了與先帝相同的事情。
霍硯擺擺手,伸手去捉那隻貓。
陳福便知道,這九皇子的命保住了,看著抱貓摸毛的霍硯,嘖嘖稱奇。
這不知打哪來的貓得了掌印的青眼,日子過得比人還瀟灑,偏這貓脾性古怪,除了掌印,任誰都不給摸。
霍硯捏著貓爪子,無端想起白菀那一雙十指流玉的手。
“去,把這貓送給太子妃。”
慶和十五年,太子姜瓚登基為帝,稱建明,次年為建明元年,同日冊寧國公嫡女白菀為後,原皇后受聖慈仁壽皇太后尊號。
慶和帝喪儀過後,便是姜瓚的登基儀式,以及白菀的封后大典。
當日一早,太后便命女官送來了皇后玉印。
白菀望著托盤裡流光溢彩的玉印,無聲的輕笑。
太后許是捨不得的,要不然也不會等到今日才將這玉印拿出來。
白菀伸手摸了摸,觸之溫潤,竟和霍硯的掌心有些相似。
她正想著霍硯,便聽清桐推門進來說:“娘娘,掌印來了。”
白菀回過頭,霍硯著一身絳紫色五爪蟒袍,逆光站在門前,只映照出半邊臉的輪廓。
“皇后娘娘萬安,”霍硯給她請安,脊背卻不曾有絲毫彎折。
霍硯打量著她周身雍容的裝束,不知真心假意的讚了一句:“娘娘今日,甚美。”
她好像清晨滴露的牡丹,含苞欲放,只差那最後一點朝陽。
他並不打算聽白菀的回答,接了一句:“咱家來護送娘娘往宗廟祭祖。”
白菀唇邊噙著笑,動作自然的朝霍硯伸手。
霍硯抬眼,眼尾向上挑,輕笑出聲。
當了皇后,使喚起他來倒越來越順手了。
霍硯抬腿上前,將小臂伸在白菀面前。
白菀打量著他臂上護腕的花紋,上回是銀製的麒麟紋樣,這回像是玄鐵的睚眥。
她伸手搭上去,意外的有些溫熱。
霍硯從殿外來,深秋溼寒,鐵製的護腕怎可能是溫熱的。
白菀順勢站起身,指尖下意識摩挲著睚眥凸起的鼻尖:“多謝掌印。”
霍硯歪頭看她:“咱家與娘娘之間,何須言謝?”
他這話說得曖昧,眼裡卻是一片幽深,如同深不見底的寒潭,沒有一絲溫度。
“謝掌印今日誇本宮漂亮,”白菀與他的眼睛對視。
霍硯笑意更深。
嘖,巧舌如簧。
清桐快步追出來,手裡拿著一支鳳釵:“掌印且慢,娘娘還落下了一支釵。”
白菀瞥了一眼那釵,只有九尾,貴妃的制式,她方才故意沒戴,也不知道是誰這麼急不可耐的想給她個下馬威。
霍硯也看得清楚,他伸手接過那支釵,捻在手裡端詳,半響嗤笑出聲:“這種東西,怎麼配得上娘娘。”
“陳福,去將咱家立櫃裡那個匣子取來。”
說話間,那支精緻華貴的髮釵在他手裡化作齏粉。
陳福躬身退下,霍硯沒再多言,一路將白菀送上步輦。
鑾儀衛抬轎啟程,白菀在紗幔晃盪間,看見霍硯閒適的跟在她身側,神情自然又放鬆。
正出宮門,陳福追上來遞給霍硯一個條形木匣。
步輦緩緩停下,霍硯挑開幔帳,將匣子開啟,取出一支十二尾遊鳳暢鳴金釵,簪在白菀髮間。
收手時,冰涼的指尖劃過白菀的耳垂,碰得耳上的紅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