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湖山再大,只怕也經不起他數十個回合。
被肆意摧殘的陣法怒了,空中烏雲開始聚集,剛剛敞亮一點的梯道……梯道已經沒了,巨坑上方被黑暗籠罩,沉沉地壓了下來。
天塌了大概就是現在的盛景了。
方棋看也沒看頭頂,他目光環視四周,有聲音淅淅索索,藉著黑暗襲來時肉眼的視線尚沒有立刻適應,爭前恐後地從方棋掀翻梯道之後留下的土坑裡鑽了出來。
幽綠色的鬼火亮起,照出了一個個森然慘白的面孔,黑洞洞的眼睛直視著被他們圍在中間的人,儘管已經沒有了“人”的形象,靠五官也能辨認出他們是誰。
覃元彥,方慧,周冥,覃瑤……
都是熟人,還有一些曾經和他有過沖突,他已經記不起是誰,但仍覺得面熟的人。
這些人有人死了,有些還繼續活著。
他們一臉死相,卻又栩栩如生。
覃元彥看到他還是那副恨他入骨恨不得吸他的血啖他的肉的樣子。
方慧對他又驚懼又憤恨。
周冥眼珠子都沒了,還要頂著他死前那副吸毒了似的不人不鬼的樣子,臉上盡是不甘心和怨毒。
覃瑤一臉幽怨,以一種控訴的表情望著他。
還有那些他已經記不清前因後果招惹上的人,他們以一種扭曲且緩慢的姿勢不斷朝著方棋靠近。
方棋面無表情地看著。
離他最近的是覃元彥,他瞪著沒有眼珠的瞳孔,嘴角忽然咧開,彷彿直接被撕裂,張開血色的大口就朝他撲了過來。
方棋手都沒抬一下,陰氣在他身前凝聚,棒球棍似的翻轉了一個方向,自發朝著五官崩裂的“覃元彥”拍過去,那看著像一具屍體的東西,在與陰氣接觸的瞬間卻突然散了,“棒球棍”拍了個空。
與此同時,那散掉的“屍體”化作黑霧再度湧了過來。
有了剛開始的一次揮空,這次方棋倒沒覺得多詫異,他迅速在自己面前豎了一道結界,但依舊有一縷黑霧疾速竄了過來,身體接觸到黑霧的剎那,方棋腦子裡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這樣的人活著就是晦氣,怎麼不乾脆去死啊!”
是覃元彥的聲音。
方棋怔了一下。
不是因為覃元彥的話,是那句話響起的同時,他渾身激靈了一下,那縷黑霧無視了他肉身的防護,徑直侵入了他的魂體,陰寒蝕骨。
他在寅遲的記憶裡見過這東西,是凝練而出最純粹的怨煞,是一個人最極致的惡意。
記憶裡他只看到了七歲的寅遲看到的畫面,聽到了他能聽見的聲音,卻體會不到他的感受。
原來被怨煞侵體,是這種感覺。
是直擊靈魂的寒意,是恨不能摧毀一切來平復的極端躁動。
這還只是他“不小心”遺漏的一縷黑霧而已。
那個最初用來煉魂的山洞裡,濃稠肆虐的怨煞,透過聚陰陣灌入七歲孩童的身體,只怕用生不如死都不足以形容。
方棋緩緩抬眼,看向其他幾隻怨煞凝成的“人”,他忽地撤了結界,在“方慧”朝他撲來時,勾魂鎖甩出,從那人的身體上穿過,“方慧”在被勾魂鎖碰到的瞬間就自爆成了一團黑霧,鋪天蓋地地朝他湧過來。
簡直是緊跟時代進步的觸感式毒氣彈。
一點就炸。
剩下的其他怨煞體大概是明白了單打獨鬥容易被逐個擊破,在方慧“自爆”之後,他們一窩蜂地衝了過來,又在即將觸及到目標的瞬間爆開。
方棋已經徹底被黑霧包裹,混著空氣中的溼度,幾乎是粘在了他的身上。
他撤了結界,也沒有躲,任由那些怨煞侵入自己的身體。
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