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後來心理醫生建議他畫畫,情況才有所改變。
不需要他學,不用多漂亮,哪怕是在紙上亂塗,只要是能舒服些就不是沒有意義的。
【“你現在不能下地,總不能讓自己的手也荒廢”】
雲亭紮實的畫畫功底就是從那時候練出來的,一開始用黑色的顏料塗滿一張又一張紙,臉上和衣服都沾上墨點;到後來能挑選其他深色畫點其他東西,有時候是一個杯子,有時候是一本書,線條歪歪扭扭,像幼兒園小朋友的作品,不仔細分辨還看不出來。
畫筆成了精神寄託,隨著他慢慢畫出清晰流暢的線條,願意開口和心理醫生溝通,睡眠也在漸漸好轉。
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只要睡不著覺就拿起筆隨便畫點什麼。
但云亭很久沒有像這樣失眠過了,那是一種孤獨的清醒,盯著無邊無際的黑,能聽到時間流逝的聲音,每一秒的滴答聲在耳邊放大,宛如惡魔的倒數。
他坐在客廳,燈全部關了,只有電視的光散發出來,撐起一片不算明亮的方寸之間。
桌上的飯菜保持著精心擺放的樣子,溫度在漫長的等待中熄滅。
雲亭握著手機,不轉眼盯著電視螢幕,兩個小時過去一直保持著同一個頻道,新聞換了一波又一波,“成氏”沒有再出現。
但成譽憤怒狠戾的臉在眼前揮之不去,他被戴著安全帽的工人包圍著,勢單力薄組織他們前進。
隔著冰冷的螢幕,雲亭第一次覺得與一個人的距離這麼遠。
電話反覆打,資訊不斷髮,全都石沉大海。
雲亭想到之前忙得忘記回成譽訊息的時候,等成譽空下來一次又一次看手機,是不是也是一次次落空?
他屈膝抱著自己,暖氣充裕還是覺得冷。
“嗡”,一旁的手機終於有了反應,雲亭立刻拿起來看。
不是成譽,是章藝明的一條語音。
他在忙,背景音比較雜亂,還有一些樂器的聲音,“我幫你問老嚴了,他不清楚具體情況,好像是成斐嫚和另一個公司爭奪一塊土地的開發權,她出手有點狠,把對方搞得比較狼狽現在來報復。成家的行程是保密的,目前打聽不到他們在哪兒。你別太擔心了,成家很有實力的,我會讓老嚴繼續留意的。我這還有事,先這樣。”
雲亭聽了三遍,纖長的眼睫垂著,瞳孔烏黑宛如深幽的潭水照不進光線。
他打字回覆謝謝,倒在沙發上盯著電視機,突然拿起遙控器回撥八點的內容,成譽出現的瞬間按下暫停鍵。
那些戴著安全帽的工人手裡拿著鋤頭、棍子等類似的工具,即便成譽是個alpha也沒辦法反抗這麼多人,擠在中間露出半張臉,照片太模糊了,看不清楚他額頭是光線陰影還是別的什麼。
雲亭一直盯到眼睛發酸才眨眼,洩氣一般將臉埋在枕頭裡,一閉眼全是成譽如狼一般兇戾的雙眼。
別擔心,說得簡單。
怎麼可能不擔心。
·
“別擔心,不會破相的。”護士小心翼翼將傷口消毒,然後準備剃髮的刀片。
醫院病房燈光明亮,成譽坐在床上一手打著繃帶掛胸前,一手舉著鏡子看傷口。
顴骨和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