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t>
手指摩挲過筆墨,還有案頭放置的醫書,東西還在,物是人非,一個家的渙散,原來那樣輕而易舉。
後來她在值房流連了很久,拿手絹一點點擦拭細微處的灰塵,直打掃了一刻鐘,才關上門出來。
太醫局的佈局,和其他官署不一樣,到處擺放著及頂的藥櫃,即便是白天,正堂裡也有些昏暗,光線像穿不透窗格子一樣。
她循著走道慢慢往正門上去,走了一程,忽然聽見副使的聲音,帶著無奈的口吻道:“官署內所有人入職都要經核驗,如今一個女流當上了直院,難怪他們怨聲載道。”
黃冕的聲音無情無緒,“人家確實有些能耐,陛下與皇后都信得過她。”
副使道:“再信得過,到底也是女子,在宮中治治婦科就算了,何苦弄到太醫局裡來做官!早知如此,就不該派向識諳往川蜀去,也不至於如今換個女郎來局中搗亂。”
黃冕“嘖”了聲,“當日小馮翊王讓我派遣他,不過是舉手之勞而已,誰知他一進川蜀便失蹤了,這怪得了誰?”
我只想時時刻刻見到你,我有什麼錯!
南弦不是有意要聽壁角的, 起先他們不滿於女郎入太醫局做直院,這是她早就預料到的,並不十分放在心上。後來他們說起識諳, 她也只是感慨命數無常, 識諳若是沒有下落不明, 自己確實不可能接任這官銜。但隨著他們越聊越深,她的心也漸漸提起來,最後聽黃冕提起小馮翊王,她的腦子裡便“嗡”地一聲響, 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識諳入川蜀, 是神域安排的嗎?為什麼?為什麼呀?
心頭擂鼓一樣地急跳, 她循著他們說話的聲音找過去, 無論如何一定要把這件事弄清楚。
黃冕與副使正站在藥櫃前,檢視新送進來的藥材。手裡捻著一支老山參檢視,眼梢忽然瞥見一個身影移過來, 兩人回頭看了一眼,這一看頓時著了慌, 副使道:“向娘子……你……你怎麼還沒回去?”
南弦連看都沒有看他一眼,走到黃冕跟前問:“院使, 我先前聽你們說,我阿兄去川蜀治疫,是小馮翊王安排的?”
黃冕臉上表情尷尬, 他和副使隨口閒聊,局內只有他們兩個人知道,這也是話趕話地說到這裡了, 實在沒想到隔牆有耳。其實被她聽到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事, 局中醫官奉命派往外埠協助治疫是常事, 既進了太醫局,沒人保證你只在宮中轉悠轉悠,領著俸祿吃香的喝辣的。
問題就在於,這件事不是牽扯上了小馮翊王嗎,人家是天潢貴胄。到底向識諳的死與他有間接的關係,被向家人知道了,難免會遷怒。屆時小馮翊王怪罪,自己吃罪不起,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也不能坦蕩說出實情。
於是黃冕堆起了含糊的笑,“向娘子聽錯了,我不曾提及小馮翊王。”邊說邊瞟了邊上的人一眼,“副使,你說是麼?”
副使忙頷首,“對對對,並未提及小馮翊王,向娘子確實是聽錯了。”
可南弦並不相信他們的話,自己明明聽得很真切,如何會錯!
心在隆隆地跳,腦子裡也一片荒蕪,她只是想不通老天爺為什麼對她如此不公,自己真心對待的人,居然背後使詐,害了識諳。
然而在這些人面前,她不能亂方寸,勉力定住神,她勉強笑了笑,“原來是我聽錯了,想是這兩日太累的緣故,請院使見諒。”
黃冕和副使打著圓場,又敷衍了兩句,很快便離開了。南弦看他們腳步匆匆走遠,外面的天也矮下來,沉沉地,壓得人喘不過氣。
她垂著袖子,從太醫局大門上出來,一路往南到了雲龍門前。將要邁過門檻的時候停住了腳步,朝對面的蒼龍門望了一眼。
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