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在往下落。
他們的反抗、逃跑,都顯得如此可笑。
“我想起來,我年少時不懂事,用燒熱的水澆在家中螞蟻洞裡,那些螞蟻不斷逃,依舊逃不過。如果它們也有神智,和此刻的我們何其相似?”
他用力掙了掙,從九公子背上下來。
姬鉞實在疲憊,還真叫他掙脫了,他自己也腿一軟,坐倒在地。
怔怔地,望著頭頂落下的手掌,目光絕望。
“九公子,我知道你很想活著出去,我也想……”
“但我明白,我逃不過。”黎恪聲音嘶啞,“你知道的,此劫因我而起,是我收了那個鬼魂,如果我死了,幕後惡靈會暫且收手。”
他直直地看向姬鉞,忽然大笑起來,笑著笑著,眼裡盈滿了水光。
“姬鉞。”他頭一回直呼九公子名諱,“殺了我,你們才會有活路,至少現在不會死。”
姬鉞陰沉著臉,一言不發。
“不過一段旅途而已,滿打滿算至多兩個月,兩個月認識的友人的一條命,換四條,值了。”黎恪勸說。
“閉嘴!”姬鉞惡狠狠道。
他站起了身,繼續跌跌撞撞往前走:“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不願意走,我自己走。”
黎恪又笑,這回他笑得很開心,對九公子的背影大聲道:“人生在世,能有二三好友,有佳婦愛子,足矣。”
“我是自願的,你動手吧。若不是我現在渾身沒力氣,撞地也撞不死,我也不願要你擔這個罪。”
“只求你動作快些……給我個痛快。”
“我說你給我閉嘴!”已經走遠的姬鉞幾乎是怒吼出聲。
他忽然猛地折返回來,死死地瞪著黎恪,他的目光格外兇狠,眼裡滲滿紅色血絲。可他的兇狠又帶著滿滿的絕望。
“你在以退為進是不是?你真以為我不敢對你動手嗎?”姬鉞厲聲喝罵他,“你算什麼?你以為我在乎你這條賤命?”
他看上去兇惡極了,卻怎麼看都像是被逼上絕境的兇獸發出最後幾聲淒厲的哀嚎。
黎恪被這麼痛罵也不生氣,他同樣喘得厲害,坐都坐不直了,仰頭看他:“姬鉞,那你為什麼不動手?”
“你以為我不會嗎?”九公子罵他,手搭在了黎恪脖子上,一張臉漲得通紅,嘴唇卻是慘白慘白的。
“動手,殺了我,你們才能出去。”黎恪悲哀地看他,“一個換四個,很划算,不是嗎?尤其是三娘,她逃不出去的,她已經第十一回了。”
“划算個屁!”九公子頭一回罵出自己平日瞧不起的粗俗之語,“你以為你這麼說,本公子會對你感恩戴德嗎?你做夢!”
他的手在一點點縮緊,可顫抖得厲害。
天空中,巨掌仍在落下。
光完全被遮住,陰影之下,塵沙滾滾,四處都有磚石碎裂落地的轟隆聲響。
黎恪漸漸要喘不上氣來,眼睛有些翻白。
他卻露出了一個笑,因著痛苦,笑臉也有些扭曲。
瀕死的人在笑,動手的那人卻在落淚。
笑的難看,哭的也難看。
不是說好給個痛快嗎?不上不下的……實在折磨人,黎恪心裡抱怨。
下一瞬,那隻手驟然一鬆。
“你做夢!我才不會給你這種機會。”姬鉞的胸膛劇烈起伏,他大口大口地喘氣,眼眶通紅,“你休想!”
他要爬起來,卻再跑不動了,又跌下去,乾脆自己坐在黎恪身邊。
“你休想。”他依舊這麼說。
姜遺光帶著蘭姑進了大殿。
這是一座黑暗的大殿, 陰森森看不見光,天光也被那隻大掌遮住照不進來,但姜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