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在草尖只有短暫的停留,很快就在草坪下悄然匯聚成一股溪流,透過鵝卵石小路的縫隙,流到露天游泳池中,將草屑和枯枝也帶了進去,蔚藍色的泳池變得汙濁不堪。
小安道長推開了虛掩著的玻璃門,想像中林家老少橫屍家中的血腥場面並沒有出現,反而是透明的花房中,素心蘭的香氣芳香宜人,外面的雨聲太大,掩蓋住了林家人的說話聲——
小安道長做出個抱歉的動作,環視一週,找到唯一的陌生面孔。
那是一個穿著黑色緊身衣的女人,咋一看像二十出頭,某個側面的風韻又像四十歲的女人,鼻樑非常之高,五官深邃,黑色背心僅僅勒住了胸,整個人性感非常,雖然一看就是東方女人,卻更偏向於西方那種異域的美。
與小安道長一路的提心弔膽不同,花房當中的氣氛卻是十分和諧的,黑衣女人捧著一杯熱茶,正同林洛然相談甚歡。
「小安道長。」林洛然站起身來相迎,比往常的態度要熱情些,好似渾然不知黑衣女人的危險性,面帶微笑。
花房中只有黑衣女人,林洛然,還有屈邑人和黎兮兒,林家二老不在,小洛東也不在,小安道長稍稍心安,打了一個長作揖:「這位女居士,家師徽竹,得知居士前來,命小安請居士前去青城觀一聚。」
黑衣女人掩嘴一笑,「居士?小女子怎麼當得起這個稱呼。不過既然是觀主有請,還真是不敢不去了。」
她將茶杯放下,動作明明都很規矩,卻總比旁人帶著三分媚意。
小安道長似乎很敢時間,說是叫黑衣女人不急,其實看他自己的臉色,誰還好意思慢下來。
林洛然再三挽留,親自送到了門外。
黑衣女人和小安道長各撐了林家一把雨傘離開,都走出林家大門了,黑衣突然轉過頭來盯著別墅後面小金棲息的大樹一笑,本來就非常萎靡的小金又差點炸了鍋。
「真是少見的金雕……」黑衣女人低聲自語,忽又抬頭說道:「林家妹子,等我去青城觀一趟,我們再好好討論討論丹道?」
林洛然點頭稱是,嘴角愉悅上揚,一直等到了黑衣女人和小安道長不見了,她咬了咬唇,整個人都差點虛脫了。
屈邑人和黎兮兒都以為這女人是普通人,她一開始也曾這樣以為,因為她身上沒有修真者的靈氣波動。
可是就是這點,讓人生疑。
她就那樣冒雨走了來,先是木訥的林爸主動招呼了她,說雨勢大,邀請她入屋避雨。然後屈邑人和黎兮兒這樣,輕易不肯與俗世中人結交的修士,也對她印象莫名大好。
就連自己——林洛然眸光微冷,就連她自己,也是莫名其妙邀請她去了花房,林媽林爸則去廚房煮火鍋去了,等到林洛然親手奉送上一杯熱茶,她才察覺到不對勁來。
這世上縱然有讓人觀之可親的人,也不見得個個人都要迷她,因為每個人的審美是不同的,看見不同的人,自然也不同的反應。
可是這個黑衣女人,林家全家大小都待她如熟識多年的親友,屈邑人和黎兮兒,也愛她說的每一句話,她說的不過是尋常的小事,怎麼就能聽得入迷起來?
種種的不合理之處,只有一個解釋,這黑衣女人不是普通人!
林洛然心有警覺,卻不敢妄加動彈,甚至不敢拿神識貿然刺探。
如果這個女人真的大有來歷,真的是修行中人,她來林家,又是出於什麼目的?僅僅只是路過,還是別有目的……在別人輕鬆喝茶談天之時,這些想法在林洛然腦中翻來覆去,將她折磨得坐立不安。慶幸她有過北極這一段歷練,此時身心正是最親水的溫潤,滴水匯成海,水亦能載物,否則重壓之下,林洛然或許堅持不到小安道長來,就會暴漏。
青城觀主,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