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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洋的桌椅被搬走了,留下了一堆做完的沒做完的試卷和資料。
很快又會有新同學坐到這裡,繼續做這些無休無止的題目,為了心安理得的跨過那道名為高考的獨木橋,選擇忽視現在的痛苦。
“陳最,你幫忙收拾一下垃圾吧。”
抬桌子的人看他在出神,隨口說了句。
他將那堆書抱起來,朝垃圾桶的方向走,結果被人絆了一下,腳步微頓,對上那人遺憾的眼神。
陳最靜靜地看著他,神情冷寂,即便是抬頭不見低頭見的距離,他也沒刻意記下過同學的相貌與特徵,
對方也覺得無趣,訕訕地收回腿,連抱歉都沒有,轉頭和旁邊人說笑,故意揚高音量談論田洋的事兒,說他死了,班上變得好無聊。
再也沒人替他抄作業,跑腿,奉承他的大話與戲謔了。
藍色的大垃圾桶張著嘴等待投餵,陳最看著手裡白花花的試卷,以及老師龍飛鳳舞的批註,忽然覺得有把火會更好。
這些試卷看似承載了會變聰明,變美好的願景,實際上卻是將人逼得無法喘息,只能以死抵命的符咒。
揚手一丟,嘩啦啦的聲響迴盪開來,一張紙片落到他腳邊。
“人生待完成清單”
這行字吸引了陳最的注意力,他彎腰,撿了起來,是田洋的筆跡。
雖然是同桌,但兩人其實沒什麼交集,他只知道班上的同學都說他是個老好人,圓鈍的面部線條毫無攻擊性,也沒有存在感,不會給任何人造成麻煩或威脅。
陳最本來不相信他這樣的人也會有勇氣,孤注一擲的選擇結束生命。
因為要自殺的那天,田洋還笑眯眯的答應了幫別人做值日,最後也是他收拾的垃圾桶,一個從頭到尾都好得無可挑剔的人,最後也只能選擇破壞自己。
清單上列的東西一看就是模仿網上的格式,比如要翹一次課,要罵一個人,打一次架,要去吃愛吃的東西,去想去的地方。
簡單得可笑,但他卻沒實現過。
陳最的視線落在“要考一次第一名”上面。
他想起上週的期中考,田洋坐在他旁邊壓低聲音打電話。
他已經足夠小心翼翼,不想讓陳最發現他的難堪與苦悶,但父母的聲音實在尖銳,從密密麻麻的聽筒裡鑽出來,扎得他體無完膚。
“我們花了這麼多錢給你報班,幾萬塊,換來個五百多分,我買頭豬來養都比養你有價值!”
“洋洋,你為什麼不能理解爸爸媽媽的付出呢,你看你表哥去年考那麼好,做升學酒,我們送出去一萬多,為的是什麼,就是想沾沾喜氣,等你高考的時候也能考個好大學,我們付出這麼多,你怎麼就不懂得感恩和回報呢!”
“在家裡比不過你表哥,在班上還比不過別人,我們還特意給你報的那個第一名讀的補習班,你還比人家多一堂課……”
田洋捂住聽筒,吸了吸鼻子,對陳最露出歉疚的訕笑。
陳最不以為意,繼續看書。
因為這些話,這樣的場景,他早就習以為常,所以能做到麻木,和波瀾無驚。
“最最,媽媽的希望只有你了,最最你看著媽媽,你看著我,媽媽對你好不好?”
邱楠月捧著他臉,用力到快要捏碎他的顴骨,眼珠被擠壓得格外突出,浮著層空洞的亮光,鏡子一樣映出母親瀕臨失控的扭曲模樣。
“怎麼不說話,嗯?”
邱楠月迫切的想要得到回應,於是在沉默的對峙中不斷塞入新的對話,像紡錘一樣,紮下一個又一個洞。
“最最,你一定要好好努力,不能讓外公外婆失望,媽媽已經讓他們覺得丟臉了,你知道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