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也不記得了。依照事後頭部的沉痛感顯然是腦袋捱了一記。
這段待在黑暗裡等死的日子建漢鮮少與室友們講話、互動,他選擇在這絕望之中與一切保持距離直到最後。在進入封城臺北後他時時刻刻都在壓抑心中一股理智的聲音,那股聲音從他離開宜蘭時就不停要他放棄……建漢沒有理會,他迴避一切,無論是肥龍王、紅帽子……所有人的忠言他都捨棄了。
就因為當年一個下著雨的午後,一股衝動許下的諾言。
然而命運是殘酷的,跑遍臺北讓他學會了什麼是向現實低頭。就在他最迷茫的時刻,命運在他面前點亮了一盞燈:一名陌生大叔竟然就這樣講出了武萱的名字……有那麼一刻,從沒有隨馮神父信仰天主的王建漢也不禁感謝蒼天。然而命運能在人面前點亮一盞燈,當然也可以用最為戲謔的速度將它捻熄。
看著政府對人群砸下導彈的那一幕…瞧著自己身處的牢籠,王建漢現在連詛咒命運的力氣也沒有了,他只有在等死之餘將觀察那些末日教眾作為消遣。建漢發現他們男女老少都有,共同的特徵是神經質、性格敏感且善於服從。
從教徒們唱讚美詩的表現中可以看出有人對信仰無比堅貞,有些則只是單純的依附從眾者,更有些人明顯腦袋不太靈光。末日教徒從來不與囚犯對話與交流,若有囚犯在他們發糧、唱歌時與他們搭話都會被他們大聲斥責。
「不潔的人!祈求寬恕吧!」
「悔悟吧!罪人!」
「懺悔吧!時刻將至!」
反應激烈,屢試不爽。
自從一名年輕小夥子以向他們搭話當樂趣消遣,最後惹火他們被拖出來同那些叛教者一樣處以『至高獻祭』……也就是活活扔去餵肉食變異者之後,就再也沒什麼人有興致戲弄他們了。就在這刻復一刻的黑暗時光中,建漢注意到聖歌團裡有一個男人總會不經意的多看他們這間牢房幾眼。
經過幾次反覆確認後,建漢留意到他是有意投向目光的……並且每次都鎖定在那名美國女記者身上。雖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狀況,但建漢誰也沒說,只是持續默默觀察。而他那些聒噪的室友們大概也意識到時候近了,怎麼算應該都要輪到他們這一間牢房進行血彌撒了……眾人話開始少了,相對每次都因走廊響起末日教徒們的腳步聲而膽顫心驚。
一切馬上就要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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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個偶有鼾聲的時刻。
王建漢側躺在地上,半夢半醒之間突然聽到地下街遠處傳來有人倒地的聲響,有那麼一刻他滿腹狐疑是否自己終於發瘋了,但隨即一陣高速的貓步聲傳來……那陣腳步專業性的節奏和致命氣息有獨特的辨識度,建漢聽著回想起如同啟示錄場景般的臺北赤紅色夜空。
一股久違的振奮感閃電般的傳遍了王建漢全身上下。
他屏息抬頭,只聽牢房鐵柵欄外傳來微弱的窸窸窣窣細碎聲響。然後一道銳利的白光同長槍般刺出、切開了黑暗……那是軍用強光手電筒射出的光芒,那光芒在這牢房內每張臉孔之間迅速彈跳,最後定格在那位睡得正沉穩的美國女記者臉上。建漢瞇起雙眼凝神望向光源。
那是七名戴著口罩及夜視鏡身著特戰勁裝的專業人員。他們很快地就確認了女記者的身分,拿著手電筒計程車兵對著牢房內已清醒、注意到他們的囚犯們豎起食指貼在唇部位置,然後指了指那名美國女記者。
鐵頭迅速無聲的衝至女記者身邊摀住她的嘴,在驚醒過來的她耳邊細聲輕語。同一時間一名武裝人員拿出鐵鑰匙輕輕開啟了建漢這間牢房的鐵門。
命運能點亮一盞燈,當然也可以用最為戲謔的速度將它捻熄。
王建漢斜對面牢房的半瘋囚犯發現了這一切。
「喂喂喂喂喂喂喂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