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濛濛,一切都朦朧得好似在夢中。一切聲音都消失了,只餘嘩啦啦的雨聲。
但在雨聲後,他又聽到了淺淺的女子低吟, 似是在唸詩,聽不懂,但能感知其帶著某種奇妙的韻律。
詩句唸誦,大雨滂沱, 間或夾雜著整齊的腳步聲。那是穿著高木屐踩出水花的聲響。
甄廣生抬眼往木屋看去。
很近, 又像很遠,他再走了幾步, 還是沒走到。腳步聲卻更近了。
就在他身後。
甄廣生回頭看去。
林中小道里,整整齊齊走出一排一模一樣的木偶人,約莫半人高, 踩著高木屐, 身上穿著寬大的大紅色衣服,腰帶很寬, 在腹前打了個很大的結。臉很圓,很白,長長黑黑的頭髮披散下來,在風中搖擺。
它們拍著掌,細小的聲音念著詩或是歌一樣的句子,一個接一個往木屋方向去。雨勢大,它們的衣服和頭髮很快就被打溼了,淋淋瀝瀝黏成一團。臉上被畫出的五官也被雨水沖刷得模糊,紅白彩料和水往下滑落。
甄廣生反而站定了。
他想看看,這些鬼東西能整出什麼花樣來?
經過甄廣生時,那些張著嘴唱歌的人偶聚在了他的傘下,仰起頭,一張張已經看不清臉的白麵對著他,還在張著嘴唱歌,聲音尖尖細細,像女孩,又像少女。
甄廣生低頭看去。
與視線對上的那隻木偶呆在原地,忽地,腦袋掉落,小小脖頸處噴湧出鮮血。而後,一顆又一顆小小的頭顱猛地掉落,滿地亂滾。噴湧出的鮮血混著雨水澆溼了甄廣生的長衫下襬。
那些失了頭顱的不到他膝蓋高的木偶如雨中芭蕉,哆嗦著,顫顫巍巍的,隨風搖擺。
果然……越遠離京城,邪祟越多。
甄廣生沒耐心和這些東西糾纏,取了鏡直接照向它們,那些個還在晃的木偶霎時間化為一縷青煙,消失不見。
雕蟲小技……甄廣生心想。他欲要收起鏡,在即將放入衣襟前的一刻,他眼角餘光瞥見鏡子反照出自己的肩膀上……赫然搭著一張女子瓷白的臉。
甄廣生猛地扭頭,同時以鏡照去,那張臉卻看不見了。
雨還在下。
甄廣生髮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木屋門前。
而令他心驚的是,天已經完全黑了下來,雨也早就停止,他手裡仍舊撐著傘,傘沿不再掉落雨滴。屋內點起了燈,不知過去了多久。原先在屋內侍奉的兩個侍女也站在開啟的門後,提著白燈籠,驚恐地看著他,不知看見了什麼,瑟瑟發抖不敢說話。
甄廣生狠狠閉了閉眼。
他只覺得自己離開了不過半刻鐘,可誰知道,一旦破除了障眼法,這天就黑了?
厲鬼手段,實在叫人難以預料。
甄廣生看也沒看她們,揮手示意她們讓開,踏進門去。
屋內,丁都統正和人對弈說話,能說倭國語的幾個人都不在。見甄廣生進來,丁都統率先驚訝:“甄公子,你不是和姜公子一塊兒走了嗎?怎麼回來了?”
甄廣生苦笑,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