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了,密如雨點勢如雷,縣令不耐煩再和他糾纏,喝令他不許再掃興,才重新整了整衣冠,笑著進門去。
主簿愁眉苦臉退下,縣令老爺和幾個上頭都在望江樓作陪,縣衙裡能管事兒的只有他。他叫車伕往縣衙裡去,又命小廝去請了幾幅鍾馗像。
這一路人倒少,大家全去看龍舟賽了。那急急如雨的鼓點好似敲在他心坎上,叫他喘不過氣來,直到離那鼓點聲遠了,主簿才覺好些。
馬車停在縣衙門外,他帶了幾個衙役進去,不一會兒,小廝抱了一大堆鍾馗像回來,堆得他幾乎走不動道兒。
幾人一人一幅開啟了,持著它往裡去,畫卷上,凶神惡煞的鐘馗模樣叫主簿格外安心。
縣衙裡頭靜悄悄。
今日沒人狀告,縣衙裡只有幾個人當值。再往後監牢裡,才有嗚嗚咽咽的哭聲。
主簿可不管那些哭聲,領了人往停屍庫去。
越往裡走,越覺清冷,冷意密密麻麻攀上來。主簿怕得厲害,還要強撐出不怕的樣子,那幾個膽大的衙役也感覺不對勁,驚惶地眼睛左右瞟。
誰也不敢說話。
很快,停屍庫到了,仵作開啟門,一股陰涼冷氣撲面而來。
從外往裡,能看見裡頭整齊擺放的十來具麻布裹著的屍首。
外頭風也大了起來,呼呼往裡吹。主簿一想到底下人稟報的那些就忍不住發抖,指使了衙役往裡去。
“你,你,還有你,你們四個,進去以後,一人一張蓋上去,四面牆也貼上。”主簿大著膽子開口,“還傻站著作甚?等縣令老爺回來了親自貼不成?”
那幾個衙役心裡罵娘,面上不敢說什麼,拿了東西往裡走,其中一個機靈,先往牆上貼。剩下兩人罵他搶了先機,還是不得不把鍾馗像連同黃符紙、硃砂染的紅絲線纏裹上去。
三人都是大老粗,哪裡做過這麼精細的活兒,更不用說他們大多也知道些什麼,越幹心裡越害怕。
其中一人纏了線俯身要去拿米漿糊,不知怎的腳下一滑,他摔著便摔了,偏偏伸出手去要扒著東西站穩,一摔之下,其中一具屍首上蓋的布扯落下來,那黑黢黢的屍體也骨碌碌往外滾去,恰巧滾停在站在門檻邊的主簿身前。
主簿躲閃不及,直接和那微微睜眼的屍首對視上。
那一剎,渾身血好似都凝固了,主簿跌跌撞撞後推幾步,一屁股跌坐在原地,叫都叫不出來,好一會兒,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快……快給他蓋上……”
卻原來,那屍首實在詭異,原本是個白淨的書生郎,可他渾身上下每一寸皮上,都長了密密麻麻如芝麻粒一樣的又細又小的黑洞,一顆又一顆,細如針尖密如蜂巢。
叫人一看,便禁不住渾身發寒,腦袋也發暈起來。
姜遺光一覺睡到了下午。
再起來時, 額頭已經不發熱了,身上力氣也恢復了許多。
其他三人還沒回來,姜遺光便自己下樓去。客棧裡沒什麼人,大家都去看龍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