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為此,他很少拿別人白送的東西,他寧可自己去搶、去爭,也好過為了一件什麼東西讓別人自顧自對他生出期待,之後又失望。
其他三人實在沒什麼力氣,黎恪隱約能看出他在想什麼,不免更悲哀,他道:“你如果暫時不願意收,我先替你保管著……”
坐在床邊的蘭姑,眼簾微顫。
她聽黎恪說過了,他和三娘去星州一事。他沒有隱瞞,路上發生的事兒全都說了。
黎三娘,是自願收鬼的,她不想再有更多人被厲鬼所害。
她……能怪誰呢?
怪黎恪?
是他要弄丟自己的鏡嗎?他也不願意。
怪姜遺光?
可如果不是因為上次死劫,姜遺光不會和他們分道揚鑣。
還是怪她自己?怪九公子?
誰都有錯,誰都沒有錯。
偏偏就是這些陰差陽錯,讓黎三娘就這麼沒了。
三孃的死,和他們四個人都脫不了干係。
蘭姑已經流不出淚了,昏昏沉沉後,頭腦反而冷靜下來。
她最後摸了摸黎三娘已經泛冷的臉頰,總算說出了眾人齊聚後的第一句話。
“天晚了,今晚我陪她睡吧,其他的事,明天……明天再說。”
近衛說,入鏡人死後是不會變成鬼魂的,聽說,他們的魂魄會在鏡裡,變成山海鏡的一部分。也不知是真是假。
的確,大家也不能一直待在這裡。
至於和死人共睡一晚會不會害怕、是不是晦氣……在場沒有一個人考慮過這種問題。
九公子深吸口氣,任由帶著涼意的風灌進胸口,叫他也清醒許多,“好。”
九公子先起身,拉了黎恪一把,他的手還要伸向姜遺光,卻在觸碰到他之前像撩到了燙手的火苗那樣立刻收回了。
“我們先回去吧。”
黎恪把軟劍繫了回去,同樣低低地說了聲:“好。”
三人離開了蘭姑的房間。
姜遺光走在最後,關上房門前,他對蘭姑說了一聲:“節哀。”
他能感覺到,蘭姑是三個人當中最難過的一個。
坐在床邊的人影頓了頓,似乎要回話,可還沒等她說出來,門已經合上了。
只剩下她們兩個人。
蘭姑拿起九公子塞在黎三娘手中的手帕,就著床邊水盆的水,沾溼了,一點點給黎三娘擦乾淨。
全身擦洗後,再把黎三娘扶起,開啟小妝奩,取了石黛、脂粉,細細給黎三娘上妝,又塗上了豔麗的口脂。
這樣,三孃的氣色看上去就好了許多。
蘭姑又把三孃的頭髮拆下,細細梳順了,再重新挽好,而後,她將自己最愛的那支簪子插在了她的鬢中。
做完這一切,她才慢慢把人放平。
“三娘,睡吧。”
蘭姑平靜地吹熄蠟燭,回到床邊。
她抱著那具慢慢冷下去的屍體,睡著了。
火光沖天。
黎三孃的屍首淹沒在火海中, 亮得灼眼。灰燼順著火光上頭嫋娜的煙飄搖,分不清是木頭,還是血肉。
燒了大半日,火光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