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不見外面的聲音,甄二孃等人不可能拋下自己離開,丹朱也在,姜遺光料想自己應當是被鬼隔絕了起來,他們在外估計也聽不見自己的動靜。
他還不知道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這扇窗投射到外面,更不知道,自己身後,有個一次又一次要接近它的鬼魂。
他甚至拉開了簡陋木桌前的椅子,坐了下來。
紙張正面寫滿了字,姜遺光翻過背面,鋪開紙,磨墨,提筆。
從自己寫下這個話本那天起,詭異就已經誕生了。
究竟是厲鬼從話本中託生,還是厲鬼藉著他的手寫下這個故事?姜遺光不得而知。
他在回憶。
一手端著鏡,另一手在紙上寫下文字。
將離。
兩個字寫的歪歪扭扭,好似有人握著他的手不讓他動似的。
門外,甄二孃等人就見姜遺光坐下了。
坐下的影子後,原要伸出手扼住的黑影突然消失了。
與此同時,姜遺光掌心的小小銅鏡一熱。
姜遺光閉著眼回憶了一番,試圖把那個故事重新寫出來。可他不論怎麼回想,腦海裡關於那個故事的記憶都漸漸模糊。
白茸、將離、白司南。
額頭漸漸冒出冷汗。
他一開始無知無覺地寫下這個故事,而後要拿去書館賣。再之後,家中阿爺就出了事,變得古怪。
阿爺的異變,會和它有關嗎?
刑場上,代自己死去的阿爺的徒弟,他為什麼會突然發瘋?他的瘋和楊文治的瘋,會不會是因為同一個原因?
再往後,自己在柳平城外驛站裡看見的厲鬼、鄒知府家中的詭異、追著裴遠鴻的紅繡鞋……到底哪些和它有關?
紅繡鞋……黎恪也說自己收了一雙紅繡鞋。當時他以為紅繡鞋指的是鏡中阿笨,可如果是阿笨,那雙紅繡鞋為什麼要糾纏裴遠鴻?
裴遠鴻更古怪,他應當知道山海鏡可收惡鬼,為什麼,他要自己入鏡,以擺脫追逐的鬼魂,而不是讓自己收走?
謎團太多了,姜遺光坐在桌邊,腦海裡破天荒地有些雜亂。
如果……如果他一開始沒有寫出那個話本,是不是後面的一切事情都不會發生?
在自己賣話本的那天,他帶的手帕,也是繡了芍藥花的。
柳生死去的巷子裡,發現了那塊手帕。也正是因為手帕,裴遠鴻找到了自己。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姜遺光注視著山海鏡。
既是問那個糾纏不放的厲鬼,亦是問這山海鏡。
也是問鏡中照出的那個人影。
“你到底是什麼?”姜遺光慢慢開口。
“你想殺死我,對麼?”
“讓我想想,你從我小時候,就要殺我了。”他不信什麼運道,也不認為周圍人的慘死是被自己克的。
但……多少和他有關。
如果他從小身邊就有邪祟,如果那些邪祟不斷去害死親近他的人,才釀成了他現在的名聲。
那個東西,為什麼不害自己?
姜遺光真真切切地疑惑地問:“你為什麼不殺我?”
“是因為殺不了麼?”
他在紙上繼續寫,這回,他剋制不住地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寫完自己名字後,筆尖自然地舞動,寫下一個“死”字。
姜遺光,死。
“你既然這麼恨我,想要我死,為什麼之前不殺了我?到底是為什麼,你殺不了我?”姜遺光問。
“你想辦法讓我被排擠,讓我被世人所懼,想讓那些人殺了我,可你卻沒有親自動手,為什麼?”
“你大可以讓我像夫子一樣,或者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