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不了世人,可去問佛子。
守山門的禿眉沙彌聽了蘇夜所請,單手合十。
假裝閉眼,餘光瞥向蘇夜腰間玉葫蘆。
上道的香客,便知此時該付香火錢。
蘇夜對僧人的理解,沒沾染半點塵泥,分明看見沙彌行止,仍覺他是指點迷津。
雙手合十,躬身道:“多謝高僧指點。”
沙彌沒等來香火錢,氣惱放下手掌,問道:“這位施主,小僧何曾指點過你?”
蘇夜茫然:“高僧看向在下玉葫蘆,不是讓我依靠法寶行事嗎?”
沙彌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終是破了心念修持:“我佛,不渡窮鬼!”
蘇夜未進山門,便被轟出了寺院。
下山路上,失落多過氣惱。
心目中無所不曉的爺爺,終歸有見不到之處。
便如那首跑馬商販教授的《十八摸》,並非中原名曲,只是首民間葷調。
行下吉蓮山,駐足轉身,凝望山林間縹緲的香菸。
右邊嘴角挑起,倔強道:“佛門不渡窮鬼,我自渡便是!不靠任何人,我也能拿到木靈珠。”
探寶羅盤入手,青芒閃爍的光點,正在蘇夜正東方位。
轉道繞過吉蓮山,恰好看見鑿空半個山壁,法相莊嚴的吉蓮大佛。
惱歸惱,終歸想著要替祖父還願。
雙手合十,躬身禮拜,口中喃喃低語:
“我佛慈悲,莫要虧待寬厚仁和的老人家。”
駐足良久,再上行途。
一路並無阻礙,順利抵達目的地。
茂密幽深的森林,常年霧瘴不散,枯枝敗葉之上,散落幾具殘破顱骨。
有獸,亦有人。
爬滿藤蔓的破木牌,斑駁綠漆寫著“迷霧林”。
木牌旁的巨蟒蛻下的蟒皮,額頭已然生出雙角,正在向蛟龍進化。
尚未踏進森林,光是看著邊緣地帶恐怖場景,便覺脊背發寒。
蘇夜權當沒瞧見蟒皮和骸骨,快步闖進迷霧林,頃刻迷失了方向。
四周白茫茫一片,看不見退路,也看不清來路。
恐懼往往來源於未知,以及對未知的幻想。
蘇夜困在桃花村的窄狹想象力,令他無法聯想到恐怖事物。
腳步輕便,依循探寶羅盤指引躡足前行。
腐敗的枝葉,吞掉了腳步聲。
蘇夜張大眼睛,依舊只能瞧見周身半米範圍。
距離木靈珠越來越近,古樹的高度和粗度漸次遞增。
“嘎……”
粗啞鳥叫聲,打破寂靜。
蘇夜辨不出是何種禽鳥,召出太初劍,屏息凝神,注視聲音傳來的方向。
過了許久,並無猛禽撲擊。
蘇夜仍舊注意右側,橫向前踏的右腳,踩進一具人類骸骨。
察覺到異常,趕忙低頭看向地面,入眼的景象,不禁令他倒吸一口冷氣:
身披錦瀾袈裟的乾屍,像是索命厲鬼,死死地抱住了他的大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