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民尊重讀書人,梁秀才又是鍾子孟女婿,是以清河村村民對他很是熱情。老弱婦孺看到母子二人都笑呵呵問好。
趙氏內心得到極大滿足,趾高氣揚地邁入鍾家。
鍾子孟一出門就聽到村裡孩子嚷嚷著梁秀才來了。鍾子孟掉頭給家人使個眼色——回家等著。
梁家母子進院對上六雙眼睛腳步一頓,高昂的頭低下來,趙氏親親熱熱地喊:“親家母,曬暖呢?”
沈伊人恨自己太懂禮數,本能起來進屋搬坐凳。
喜兒面色不善:“來幹嘛?又想捱打啊。”
趙氏不理她,接過沈伊人遞來的坐凳給兒子。梁秀才習慣性接過去坐下。靠牆曬暖的沈二郎直皺眉,外甥女婿怎麼過的縣試。
縣試又不考禮儀。
趙氏沒等坐下就問:“小薇,那天你一走我就數落他了,他以後再也不敢了。你也在家住兩天了,今兒個能跟我們回去吧?”
小有為想說話,二郎捂住他的嘴巴。
小孩被父親交代陪舅舅,舅舅不能走動,所以一直挨著沈二郎坐。小孩氣得掰開他的手移到喜兒身邊。二郎伸手抓他,小孩不敢使勁掙扎,擔心拽倒舅舅。二郎低聲訓他:“多聽多看,有用得著你的時候。”
小孩消停了。喜兒開口:“不回去。”
趙氏盯著小薇。鍾小薇不好直說“和離”,她一臉為難地說:“舅母叫我回我就回。”
梁秀才不可思議:“你聽一個傻子的?”
小薇變臉,怒上心頭。
清河村有村學,但多是上一兩年,認識地契房契,會算賬寫姓名就不讀了。哪怕他們有滿腹甜言蜜語也不知如何表達出來。在這種環境下長大的小薇嫁到梁家,還不是梁秀才手拿把掐的事兒。
一句“青青子衿,悠悠我心。”能令小薇面紅耳赤,再來一句“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能讓她情根深種。所以在梁秀才進門那一刻,小薇潛意識裡還存有幻想。否則她不至於羞於開口。
小薇不會罵人,喉嚨發緊:“是,我聽她的!”
梁秀才頓時感到她不可理喻。
喜兒瞪他:“手放下。指誰呢?有人生沒人教的壞種。我是傻子也是你舅母。”
梁秀才氣得冷哼一聲轉過頭。
喜兒轉向趙氏:“小薇不會跟你回去。”
梁秀猛地轉過頭:“此話何意?”
喜兒故作不知:“相公,他啥意思?”
二郎:“就是這個意思。”
喜兒瞭然地點頭:“和離!”
沈二郎挑眉,喜兒聽懂了?她果然大智若愚。
梁家母子二人彷彿聽到天大笑話,村姑跟秀才公和離,長安皇帝又換人了不成。
趙氏過於震驚,反而無法頤指氣使大吼大叫,難以置信地輕聲問:“你說什麼?”
“耳聾還是老糊塗啊?和離!”
梁秀才惱羞成怒:“做夢!”
即使和離也該由他提出,而非鍾家。
喜兒:“相公,咋辦?”
沈二郎:“去縣衙申請和離。”
梁秀才大為震驚:“她一個女子申請和離?”
喜兒皺眉:“你是從棺材裡頭蹦出來的嗎?”
“你侮辱我?”梁秀才氣憤不已。
二郎:“滿身屍臭,比千年大墓裡頭的古董古板。”
喜兒又驚又喜:“我就是這個意思。二郎,你好了解我啊。”
沈二郎自己也沒想到,不知怎麼就懂了:“我是你相公。”
喜兒臉色微變,淡淡的尷尬飄過。“昨晚還說不是我相公。”嘀咕一句轉向梁秀才,“去縣衙申請還是你自己寫和離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