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嵐面不改色地喝了一口感冒靈,抬眼瞧見她的動作,趕忙喊了一聲:
“徐姐。”
盛妍回頭看著她:“嗯?”
周嵐心想自己之所以同意請假,可是完全看在徐白擔心的份上,要是這人一方面勒令她在出租屋裡,結果自己又出門讓她一個人在這兒無聊養病,這可不行。
周嵐努力不讓自己留人的語氣太明顯,以免讓對方以為她是個還沒斷奶的孩子。
促進感情可以,但過分依賴就沒必要了。
她斟酌著自己的情緒,裝作尋常時那般問道:“你要出去嗎?”
“回學校?”
盛妍完全沒察覺她心情的這番諸多變化,只笑了笑回了她一句:“我出門去買菜呀,你這樣子午餐也不能吃太油膩的,熬粥需要一些食材,我早出門,到時候粥也能煲得更久一些,這樣才更香。”
周嵐暗自鬆了一口氣,同她道:“好,路上小心。”
早……早點回來。
盛妍眉眼彎彎地回她:“放心吧,我論文是明天的事情了,再說了你現在還病著,走路又不太方便,我怎麼可能丟下你去忙那些事情呢?”
聽她這麼說。
有那麼一瞬間,周嵐特別希望自己這條腿能多瘸幾個月。
好奇怪,明明以前在周家面對自己的母親時,她都沒有過這樣強烈的依賴心。
如果不是早早就學會了獨立自主,現在她根本連復仇的籌碼都攢不起來。
但或許是盛妍給她的關係和愛護都太尋常了……
恰好是她所沒感受過的尋常,以至於她對這樣平凡中透露出一點兒溫馨的生活感到無比的眷戀。
哪怕心底總有一道警覺的聲音在提醒她清醒一點,如果不想失去自己這麼多年鍛煉出的機警本能,就不要陷入這樣的生活中。
她註定是過不上這種生活的。
但或許她真的還是太小,周嵐每次一面聽著心中的警鈴大作,一面又忍不住地忽略任何事情,就想永遠都在這個小小的出租屋裡,就這樣一直過下去。
她眼中出現幾分掙扎。
在見到盛妍擰開門把手,準備出去的剎那,忽然開口道:
“沒、沒關係的,徐姐你要是有事情忙的話就去忙,我……我都習慣啦。”
“我總是生病,都習慣自己照顧自己了。”
周嵐這話絕對是實話。
在周家的時候,或許小時候她生病,她的母親還會整夜整夜地守在她的床前,但後來,那個女人已經學會在她難受的時候,對任何情況視而不見,只同她一如既往地抱怨道:
“你爸爸也真是的,你都這樣了,他都不回來看看你。”
那時候的周嵐躺在床上,用一種近乎可憐的、又有些悲涼的目光看著自己的母親。
連她這個女兒都能看出父親對母親這玩物般的態度,偏偏深陷其中的女人絲毫不覺,只沉浸在自己的情深中無法自拔,日復一日地靠自我催眠活下去。
就連她的生病,都成了母親用來挽回男人愛的工具。
又可憐,又可恨。
說話的時候,周嵐的聲音有些輕,好像這樣雲淡風輕的意味能抹去自己心中曾對旁人的照顧寄託過的情感。
聽的盛妍感覺自己的整顆心都揪起來了。
於是,盛妍拿著鑰匙的動作頓了頓,一腳踩著另一腳後跟把換好的鞋又脫了下來,重去到她的面前,摸了摸她的腦袋說道:
“怎麼可能會習慣呢?”
“痛苦是永遠不會讓人習慣的東西,或許經歷的多了,會有些麻木,但生物的本能永遠不會讓疼痛成為習慣。”
這是人類的本能所決定的。